第21章 第 21 章

这个嘴唇,怎么像果冻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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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一夜,男人的烧终于退了。

苏慢慢累瘫在外间,裹着被子睡了一会儿后,顶着一头炸毛的黑发坐了起来。

她迷糊了一会儿,想到自己有正事要干,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了。

天刚蒙蒙亮,苏慢慢先是去看了一眼陆砚安,发现人退烧了,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然后找晚星要了一块韧性十足的布料,踩着凳子挂到房梁上,用力扯了扯,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将自己挂进去试了试。

晚星看着整个人躲到布料里,包裹的像个蚕茧似得苏慢慢,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给这个表情添上一句话的话,应该是:这该不是个傻子吧?

“没问题。”

苏慢慢觉得这块布料绝对能支撑住陆砚安的体重。

陆砚安也醒了,他一直在看苏慢慢。

苏慢慢弄好之后,自己挂在那个东西里面,像个被浑身包裹住的婴儿,只露出一张脸。

“这个叫感统秋千,听说对治疗噩梦很有用。”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抬起手,“我有这个。”

是噩梦娃娃。

“这个,不是没用嘛,你昨天晚上还做了噩梦,说了梦话。”苏慢慢略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个噩梦娃娃是她送的,看起来却一点用都没有。

男人的眼瞳漆黑,在听到梦话这两个字的时候,才眨了眨眼。

他抬头看向苏慢慢,唇角轻轻弯着,像是在笑,“我说了什么?”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古怪,苏慢慢的身子随着感统秋千轻轻地晃动。

她道:“你说疼。”

男人握着噩梦娃娃的手瞬间收紧,原本伪装的万无一失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点皲裂的伤口。

像一尊裂开了一条缝的玉面佛子。

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化。

男人的眼瞳变得深邃而无法窥探。

不是伤口疼,更像是身体被撕裂,灵魂被扯开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这是昨夜,苏慢慢从陆砚安的脸上看到的。

醒着的男人,虽然温和无害,但总像挂着一张假面。苏慢慢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虽然他们是朋友,但总归相识的时间太短,无法真正交心。

人类大部分都是群居动物,他们需要同类的关心和爱护,他们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坚韧的动物,也是世界上最娇弱最柔软的生物。

他们不惧风吹雨打,却又害怕风吹雨打,淋入心底最脆弱的那个角落。

陆砚安一向伪装的很好,可昨夜,他似乎是因为太过脆弱,所以难得露出了一丝狼狈。

好巧不巧,这丝狼狈被苏慢慢捕捉到了。

两人静默着对视,陆砚安的瞳孔不着痕迹地缩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原样。

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睡得那么沉。

沉到陷入了一个个绝望的梦境之中无法挣脱。

他如同被关在了笼子里的困兽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个笼子里出来。

他感觉的脖子上拴着铁链,手腕上也拴着铁链,脚上也被栓上了铁链,全身上下都被禁锢住了。然后,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的窒息感包围住他,一点一点蚕食掉他身体里的空气,从肺部开始,撕心裂肺的疼。

无法排解的孤寂和绝望萦绕着他,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

没有目标,没有期待,他仿佛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试试吧。”小娘子温软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她露出的面颊柔软白皙,衬着晨曦的阳光,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小咸鱼不是死了,只是不想努力了。”苏慢慢伸出自己的头,细碎的阳光落下来,那披散的黑发都变成了漂亮的澄金。

“你就是压力太大了,偶尔放松一下嘛,也没必要为了让我住上上亿大别野这么拼命的。”

在小娘子喋喋不休的温声软语中,陆砚安缓慢松开青筋暴起的手,噩梦娃娃终获自由。

他重新躺回去,紧绷的声线再次变得懒洋洋。

“不试,好像傻子。”

苏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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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芙蕖宴上,江画纱那般行事,确实是为了博得陆锦泽的注意。

陆锦泽也确实来找她了,可江画纱并未给陆锦泽跟她说话的机会,反而跟其他男人打得火热。

陆锦泽在现代也是万人吹捧的总裁,能这样哄着江画纱是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可若是女人太过分了,他也不会继续惯着她。

一个以为陆锦泽会来哄她,一个认为女人就不该太惯着。

如此,两人莫名其妙陷入了冷战之中。

如果按照剧情,一个炮灰npc的加入就能打破这个僵局,可惜,炮灰npc认错了人。

江画纱在外头与那些公子们谈诗词歌赋,聊风花月夜,她满以为陆锦泽会充满危机感,可不想一回到荣国公府,就见墨花满面桃花春色,一副刚刚被滋润过的样子从陆锦泽的书房里出来。

衣衫不整,脖颈上还有暧.昧的痕迹。

江画纱怎么会不懂呢?

她气得涨红了脸,想着陆锦泽你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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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安在清竹园内养病,因为没有现代精密的医疗技术,所以这么一道伤口也让男人受尽磨难。

晚星端药进去的时候,就见自家公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挂在横梁上的一只……苏慢慢毛毛虫?

说是给人家准备的感统秋千,到头来还是自己在用,而且睡得极其舒适。

晚星:……

“公子,喝药了。”

陆砚安收回目光,看向那碗药,没动,只是开口询问,“六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晚星道:“公子没去的这几日,都由二公子代劳了。”

大家同为国子监的学生,陆砚安受伤了不能去,陆锦泽就自告奋勇的替他去了。

说是替,可等到陆砚安伤好了,这份差事他还能要回来吗?自然是不能了。

六皇子只有八岁,面对陆锦泽说不定会露馅。

陆砚安皱眉,拿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

“公子,药还没喝呢。”怎么就先吃上蜜枣了?

晚星可记得她家公子从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可自从那位大奶奶进来后,屋子里到处都是随手就能拿到的糕点甜蜜物,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不健康垃圾食品。

“公子,您都要给她带坏了。”晚星妈妈操心至极,一副自家乖宝贝都被坏媳妇带坏的表情。

苏慢慢在感统秋千里睡了一个午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晚星在说她坏话。

“晚星,想吃炸鸡。”苏慢慢可怜巴巴地看着晚星妈妈。

晚星:……

“去吧。”陆砚安开口。

晚星气愤地走了,像极了对你又爱又恨的妈妈。

苏慢慢从感统秋千上下来,看着陆砚安把那碗药喝了,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大蜜枣,然后摆出商量正事脸。

“陆锦泽可能是发现了不对劲,觉得不能从王美人身上下手,就从六皇子身上下手吧。虽然六皇子很聪明,但毕竟只有八岁,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陆锦泽突然找到了什么说真话丸,然后让六皇子将事情全盘托出,把我们二人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完了,陆锦泽要拿捏我们这两个摆烂货,实在是太容易了。”

面对苏慢慢的天马行空,陆砚安已经习惯。

怪不得是个写话本子的。

也怪不得是个赚不了钱的。

如此没有逻辑,天马行空……还懒。

苏慢慢说完就盯着陆砚安看。

男人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蜜枣,一改前几日颓废阴郁之态,仿佛被修剪掉了枯枝,又重新注入了生命。

“喂,你还活着吗?”

陆砚安掀了掀眼皮,“活着。”

苏慢慢弯唇笑起来,双眸亮晶晶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慢慢转头看去,只见隔着窗子,多日未见的江画纱从房廊处急匆匆奔进来。

苏慢慢立刻把感统秋千扯了下来,塞到陆砚安的床铺上。

江画纱提裙进来,一把打开内外室之间的珠帘,出现在苏慢慢和陆砚安面前。

江画纱是疾奔过来的,她的脸被日头晒得通红,眼尾还有泪痕。

“纱纱?”小娘子面露惊诧,“你怎么来了?”大忙人。

“我有事找你。”

话罢,江画纱垂眸看向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陆砚安。

多日未见,男人容貌更盛,江画纱只瞧一眼便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只怪他长得太好看。这种没有任何侵略性的,却让人忍不住上瘾的气质和容貌,像清冷无垢的月亮,让人愿意舍弃一切,只求能将其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