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赖子其实是三个里年龄最大的,但他没有亲人朋友,在福利院总被欺负,只有大康和北野。他有事总问北野,也不知什么时候反叫他哥了。

北野比他小,但总被叫做哥,竟习惯了对他的照顾。他下不去手。

最终他杀不了他,他和赖子说,你跑路吧。

他告诉赖子,如果一直待在曦城,雨衣人的事瞒不住。他让他离开,抛弃雨衣人身份,以后不要再犯案。犯案总有一天会被抓,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即使哪天实在管不住要去招惹女人,别穿雨衣。如果被抓,别供认在曦城犯过的雨衣案。

赖青听了他的话,同意了。当时就给大康打了个告别电话。

两人最后一次一起喝了酒。

陈念还在家,北野想走了,走前忽然想问他,陈念被欺那晚,他是否旁观,是否猥亵了她。

尚未开口,赖青搭上他的肩膀:“我听你的。不过啊,我运气特好。做事总不留痕迹,也没被发现。”

他语气炫耀:“之前雨衣人是,后来杀人也是。”

北野问:“杀人?”

“是啊,魏莱啊。”

赖青放下酒杯,说:“魏莱脾气爆呀,做起来肯定有意思。她平时总欺负人,没脸报警的,不然传出去她没法在圈子里混。”

当时,魏莱受了伤,胸上的口子流着血,她正准备打电话找人,赖青出现,堵住她的嘴,绑住她的手脚,强暴了她。

事后,赖青准备离开,魏莱嘴上的布条不知怎么松了,她咬下他的口罩,模糊不清地发誓说会阉了他。

赖青在短暂的十秒的空白之后,将刀口插进陈念刺过的伤口上,狠狠往里一捅。

“北哥,你说奇不奇怪,我那刀刚好吻合那伤口。”赖青拿着一根烧烤竹签,戳桌上的小缝隙,猛力一插,竹签刺穿桌缝。他笑,“咱们一起买的刀真是幸运刀啊。不过,沾了血,我扔河里去了,你不怪我吧。”

“太幸运了。后来尸体还不见了,估计是以为自己杀人的那女孩的家人偷偷埋了。”

北野已不知是什么心情。

原来不是陈念,是赖青。

“假如找到我,我就说,我只是强奸了涌着血快要死了的魏莱。”

赖青得意洋洋,“那女孩是我的替罪羊,替得死死的。魏莱手脚上的淤青,前一天晚上就有了。哈哈哈。”

北野撑着因酒精而发沉的头,沉默很久后,问:“前一天晚上,什么意思?”

“前一天晚上啊,前一天晚上很多事情呢。”

赖青醉得一塌糊涂,摇头晃脑地笑,

“前一天晚上,魏莱跟那女孩说让她第二天去后山找她时,我听到了呀。”

“前一天晚上,我路过巷子,运气好呀,一群女生拖着一个浑身□□的女孩,喊着贱卖啦贱卖啦。”

“有几个不好意思去,看几眼就走了;有几个和我一样不要脸,我也录了视频,你要不要看?”赖子摸出手机,播放起来,传出少年狂妄无耻的笑声和咒骂。

——把她弄过来亲老子。

——操,又倒了,妈的扶都扶不稳。装死么?

——这女的好像被刚那几个女的打晕了,摸半天没反应,跟死猪一样,败兴。

——啧啧,奶真滑。

后边这句是赖青的声音。

赖青听到,笑起来,回忆说她的身体多娇多嫩,光是摸几下亲几下就害得不经人事的他们一泻千里。

有个没用的,喷到同伴手上,还闹得几人打起来,不欢而散;只有他赖青最厉害,他的喷到了她脸上。

他轻挑地描述着女孩柔软的身体和肌肤,他不知道,那是北野多珍爱的宝贝。

他没注意到,北野的眼眶红了;

他也不知道,那晚回到家拿出手机第一次欣赏自渎时,城市的另一端,北野抱着滑下摩托车的如死了一般的陈念,在暴风雨里嚎啕大哭。

或许因为酒精,北野起身时,瘦弱的身板有些摇晃。

赖青盯紧屏幕,声音激狂,就着视频喊:把她的嘴捏开。

他没注意到,北野弯腰从工具箱边拿起一把扳手,抬起头时,泪水流了一脸,转身就朝他脑袋砸了下去。

郑易听完,长久无言。

赖青死了,告发变成死无对证,会有人认为他是为减轻自己的处罚而把罪责推在死人身上。

而北野是完全符合雨衣人画像的少年,母亲是□□,父亲是□□犯,他就该是个罪犯。他的话没有可信度。

同一个伤口,先后两个人所刺,这么蹊跷的事,谁会信他?

不信他不要紧,不能让陈念冒险。

只会为了那万分之一可能的危险,他都死咬着不认,哪怕牺牲一生的自由。

归根到底,一个信字,一个护字。

郑易承认,自己是败给他了。

……

律师终于松了口气,这案子物证少,主要就是口供,现在翻供,就得折腾警方了。

郑易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他还得绞尽脑汁去找更有利的证据。

而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小姚的声音很轻:“郑易。”

他不习惯:“怎么了?”

“鉴证科的实习生找到了一双鞋。他们在鞋底的泥土里发现疑似血迹。已经带回去做dna还有泥土成分对比了。队长说,重新搜查后山。”

郑易狠狠握拳,长出一口恶气。

她说,“郑易。”

郑易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名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