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

撑着膝盖的双手微微颤抖,银古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坡上:可算,爬上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山主对虫师不友好,从未走过这么难走的山坡!银古看着远处的渺渺炊烟,忍不住沧桑叹气:“希望接下来的路可以轻松一点……喂!”

遥是一名七岁的小男孩。

“阿遥,不可以跑太远哦!”

“啰嗦啦老姐,我知道!”

看着一路举着风车狂奔的弟弟,短发小姑娘站在家门口气的直跺脚:“臭小子,嘴里答应着速度根本没慢下来,完全没听进去嘛!”

一路狂奔的遥嘴里模拟风的声音,是自由的野兽,是脱缰的野马,直到他看到山坡远远滚来一个球。

“终、终于有人了……”

球中弱弱传出一个颤抖的声音,宛若风中摇曳的残烛:“救命……”

“Σっ!!!”遥:“是草球妖怪!”

片刻后,银古终于重见天日——被葎草裹成球一路风驰电掣,他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只感觉自己要吐。

遥好奇看着这个‘草球妖怪’,白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比天上的云还要白,比起‘草球妖怪’更像是‘雪的妖怪’。

他用风车的木棍戳了戳躺尸的银古手臂:“你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草球里?”

“……其实我也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看数量离奇多的虫又聚集了过来,银古勉强坐起,从自己的木箱中找出虫烟,点燃叼在了嘴上:“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

“我听说这里有个不吃人的洞穴……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

那是一群遥远的存在,与熟知截然不同的低等生物。这群奇异之物,被称为虫。而解决虫与人之间影响的职业,便是虫师。

虫师银古跟着遥走在去往小村庄的路上。

“它在山里面,爸爸从来不让我们去山里。”

“看样子很危险啊。”

“爸爸说山上有许多蛇。”

遥举着做工简陋的风车,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晚上还会听到狼叫声。”

“狼?”

银古挠挠头:“现在似乎很少能听到有狼出没的消息了。”

“诶?外面已经没有狼了吗?”

“啊不……还是有狼的。”

到了遥家,银古看到屋顶上有被砍伐过的树桩重新冒了绿芽。遥的父母听他是为了不吃人的洞穴而来,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居然会有人为了一个传闻特意跑一趟吗?奇怪的人:“洞穴在山的深处,要去只能等明日你跟着猎户一起上山。”

明天跟着猎户啊……今天天色的确不早了,银古回想起遥说山上有狼,便问:“这座山上野兽很多吗?”

“是。”以种田为生的夫妇说:“有鹿,有狼,有野猪,听说还有人见过狐狸。”

过于丰富的生态,死去的植物重返生机,还有异常活跃的虫,银古叼着烟沉吟,该不是又一条荆棘之路?

“阿诺,能和我说说有关【不吃人的洞穴】吗?”

“我也只是听村里的人说过……”

遥的父亲有些迟疑的开口:“听说进入洞穴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突然回到出口,而且没有洞穴里的记忆……从来没人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回到了入口。”

当晚,银古留在遥家过夜。

闭上第二层眼睑,便可以看到光酒,这种生命的本原形态如洪水在地底深处欢欣而安静的流淌。看着这奔涌的光之河,心情便会平静下来沉浸其中,仿佛身体被吸了过去。

已经有人先到了,成为虫的孩子坐在河中——绷带一样的虫以一种粗糙的缠法勒紧了他的脖子,空荡荡的漆黑眼眶里有虫也扎了根。

由人成为虫并非个例。

虫,这种最接近生命本原的物质,会在有时举办一种名为虫之宴的仪式。参加虫之宴的人类会得到一盏翠绿色生机映然的小碟子,盛满金色的光酒。只要完全喝下,就会从人类成为虫……但也并非只有这样一种办法。

有一种虫,它们会将心有迷茫之人同化,浑浑噩噩丧失神智,宛若行尸走肉。但不同的是,虫之宴转化的结果无法可逆,这种虫却有着恢复的可能性。

银古猜测这个孩子是后者,也希望这个孩子是后者。

“呦。”

银古抬起手打招呼:“今天也来了哦。”

河中的孩子不说话——银古习以为常的背对光河而坐.:“今天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