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少年郎

颜月月的呼吸越发急促,睡梦中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然后忽地睁开眼望着帐顶的美人图怔愣了一瞬,最后才呼出一口气来,放松了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揪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自己是钻进了细网的鱼,难以呼吸,心中抽痛着,为什么她总是要梦到这种场景,她不想让再思哥哥出事,这个梦不吉利。

“吴妈,吴妈!”

吴妈听见声音连忙的掀开帘子进来,见她满脸泪痕,忙拿了帕子安抚道:“小姐又是做梦了,是不是吓着了,别怕别怕,吴妈在呢。”

“吴妈,梦都是相反的对不对?”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面颊上滑落,小姑娘的声音里还带着未醒的倦意,问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叫人心碎,吴妈十分笃定的说道:“梦都是反的,小姐若是梦到谁下场凄惨死相可怖,那便是说那个人要出人头地升官发财,日后大吉大利一辈子!”

在听到死相可怖四个字的时候颜月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一遍,“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吴妈一指窗户边上一株黄绿色开的正艳的花,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说道:“前几日里这花根都要萎了,后来老奴梦到这花儿枯成了一滩烂泥,但小姐您看,它这不又活过来了。”

初春的清晨透着些凉意,金灿灿的霞光照进来,打在窗台上的五宝绿株杜鹃上,淡绿色的花瓣上也映了一分浅色金辉。

颜月月泪眼朦胧的眸子眨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相信了吴妈说的话,的确这株花前几日就要枯死了,可后来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所以吴妈说的是对的。

既然梦都是相反的,那再思哥哥一定会平安顺遂一辈子。

“小姐,”吴妈一边替她梳着头发,将一对儿碧蓝缀珠绸绢花拿出来给她扎上两个花苞头,一边试探性的问道:“您这两日总是要找裴公子做什么?”

吴妈是昔年承元公夫人带进来的陪嫁丫鬟,如今伺候在她最疼爱的女儿身边,至今已有十五年之久。

“不做什么,只是许久未见到再思哥哥了。”

颜月月夜里不能睡好,白日里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此时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便开始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她不说,吴妈也不再问,替她穿上一件高领月牙白对襟上衣,把颈后的蝴蝶胎记遮住,才又说道:“您这几日夜里总是念着裴公子,老爷便将裴公子请过来了,估摸着此时是要到了的,裴公子骑马来,应当是走后门。”

闻言,颜月月的困意顿时消失了大半,心里的愁怅也散去,拿象牙梳对着镜子梳了梳自己的小刘海儿,小鹿般的眼睛灵动的闪出光来,然后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说道:“他许多日不来,不是爹爹请他,他还是不晓得来的。”

“裴公子在礼部当差,平日里自然是要忙些的,”吴妈又拿一个溜银喜鹊珠花给她簪上,见她心情好了,打趣道:“小姐您去请,裴公子照样来,还要来的更快些。”

“吴妈你又瞎说!”颜月月羞红了脸,瞥见镜中女子眼含春水的模样,心中忽然气急,低下头玩自己嫩白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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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公府的宅子是先帝赐下来的,里边有山有水,可泛舟采菱,可设宴,春来赏百花开,夏来可避暑,秋可去府上果园摘果,冬日可聚了那些世家公子们过来骑射。

从颜月月住的院子到后门,不算远,但她喜欢绕着路从花园走,清晨的花园里还带着凉意的香气铺面而来,她还没走一会儿,裙摆便已经被露气沾湿,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