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裴家的聘礼下了么?”

“还没呢,”颜月月咬了咬唇,手不自觉地又扭起手中的帕子,低声道:“他这些日子整日整日的忙着,我都许久没能见到他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送聘礼。”

她在努力让自己不要看起来这么急切,虽然她的确是思念裴再思的,在庙中的那些日子里,她将那块玉佩抵在心口,便好像是他在陪着自己。

她的心思虽说有些不知羞,但却扎扎实实是她心中的想法,欲盖弥彰般,她‘唉’了一声,转过话题,“娘亲想我多陪她一些时候,再说我才及笄,现在便嫁过去,难免有些仓促。”

白心慈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就差些将‘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她是同颜月月一起长大的,就连她这个旁人都看得清楚,裴再思是真真切切地等了颜月月二十年。

时光漫长,若是有情之人知晓自己的心意却不能相守,那是何等痛苦,更何况是一日一日地守着妻子长大,其中许多事情都难以捉摸,倘若没有裴再思这些年的付出,只怕颜月月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的倾心于他。

所以啊,情爱之事,向来如此,是得用心去呵护。

白心慈估摸了一下时间,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寻了个借口先离开,只留下颜月月一人在亭中,毕竟今日对于另一人来说也是个重要日子,自己只是一个帮手,她还是早些走掉好了。

湖面的风夹带着浓郁的荷花香味涌来,颜月月站起身来,她的裙摆随着风声荡起,满目荷花映入眼帘。

岸边停着一艘小船,她有些想要去泛舟,去采莲,但望着深不见底的水面又起了退意。

女才人有诗言: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1

她总是能记起这句诗来,夏日此情此景,读来便觉动人。

“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这是裴再思教她读过的诗句,颜月月接着读下一句,却有一道声音先她而起。

“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卮。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2

“月月。”

裴再思的声音响起,颜月月有些诧异地转头,她的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喜悦与羞意来,她本以为今日是见不到这人的。

小姑娘的发丝被风吹到身前,裴再思再细看她,不过一月未见,她瘦了许多,面上的稚气也褪去了一些,湖蓝色的衣裳很衬她,越发显得肤白如玉,眉眼动人,有了大姑娘的模样。

他每近一步,颜月月便望见他眸底的温柔越多一分,她几乎要站不住,觉得自己要溺死在里面,这份温柔太骇人了,让她此时都喘不过气来,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颜月月的身形齐裴再思肩处,她只能抬头望着,再缓过神来时却见到两人之间隔得极近,裴再思的腰微微弯了下来,颜月月可以看见自己在他瞳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她的身子僵硬,有些不知所措,鼻尖除了荷香之外还多了一分旁的味道,她想后退,却被定住,就好像要一整个人往后倾倒而下。

紧接着是裴再思的发梢拂到了她的面颊之上,颜月月的目光只能落在他的唇畔,在他仍旧靠近之时,面红耳赤,眼睫颤抖地闭上了双眼。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她的注意力大抵都只留在了自己的唇上,在期待着,又害怕着什么。

裴再思的嗓间哼起一丝轻笑,他望着小姑娘面上白嫩的肌肤,又凑近了一些,轻嗅她身上的馨香,然后缓缓伸手,摩挲着她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