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巷口的风拂起颜月月衣角的轻纱,从裴再思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侧脸,就像一只小猫儿一样,可爱至极。

“怎么了?”裴再思的声音很轻,怕惊到她,往前稍动了动足尖,然后目光落在了她身前交握着的双手之上,“是不是吓到了?”

风里有栀子花的香味,那是颜月月身上的,介于清与媚之间的幽香,丝丝缕缕勾人心弦,总之裴再思是极为喜欢的。

裴再思握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轻笑道:“月月想看栀子花吗?”

他的动作算得上大胆,惹得颜月月都要觉得那缕发丝要成了自己的心脏,被他牵着不断跳动。

栀子花早就开败了,如今哪里还有得看?

颜月月本想说他唬人,却又想到这人在五月里摘来莲蓬的事,索性不出声,依旧是做着生气的模样,任他带着,好似极不情愿地走了两步。

等到了后巷拐角处,她见着一个蓝顶马车,看起来就极为宽敞,车身上刻着莲花花纹,细细数来,竟有数十种荷花姿态。

青毛大马似乎等得久了,有些不耐烦地扬了扬前蹄,从鼻间哼出一声来,斜视了两人一眼,侧了侧自己的马脸——这是裴再思的马。

这应当都是裴再思刻意安排的,颜月月没什么脾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着他递过来的矮凳上去,马车车帘一掀开,便有一阵冷气散出来,里边竟然还放了一个冰鉴,冰着大小瓜果。

颜月月在软垫上坐稳,却迟迟不见他上来,但马车却缓缓启动,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便见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回头对她笑道:“月月坐好。”

少年郎的声音清朗,如山间清泉,颜月月一时间忘了自己生气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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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时的日头斜斜打在慈宁宫殿前栽着的小木槿之上,粉圆的花朵一簇簇地挤出在点散的微弯叶片之间,湖蓝色的花盆映出冰块般的透亮。

郑太后摇着扇子坐在门前的黄花梨木椅之上,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却不显老态,眉眼盈盈间仍可窥见当年风采,她身旁的冰鉴散着冷气,地面上渗出水渍来。

自从七月中旬颜秉之带伤入宫面圣之后,玄荔便被太后留在了宫中,一连数月都被关在慈宁宫教养。

“你非要皇帝送你去和亲了你才肯罢休吗?”

郑太后的声音很轻,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是说不出的忧愁,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才又说出这句已经说过千百回的话,“荔儿,那个颜秉之即使再有千番万番好,但终究他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你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间,长而尖锐的护甲上镶嵌的宝石一时间有些晃眼,郑太后将扇子交给身旁的姑姑,缓缓靠上椅子的扶手,护甲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