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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长公主紧紧攥着帕子,“郁幕诚知道了。”

“宣琼还好好的在那呆着,郁幕诚怎么肯让皇帝立你为储?他插了进来,抛出无数线索,引着你,勾着你,让你把当年之事查了个清清楚楚。”

“如若不然,你当时那么小,怎么可能查的那么明白?”

安国长公主痛苦道,“皇帝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一不小心,全完了……”

那件事后,郁赦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纵然早就隐隐猜到了,听安国长公主这样说出来,钟宛还是禁不住气的双手发抖。

好好地子宥,就这么被这些人一刀又一刀,伤成了现在这样。

“这些年孩子的事让我耿耿于怀,阴差阳错的同你情分断绝,更是我心头之大恨。”安国长公主起身道,“到现在知道这些,我一时竟不知该狠谁了,不管是帮皇兄还是帮郁王,我如今都心有不甘,子宥……我是真的累了。”

安国长公主自嘲道,“反正闹到今日,我两边都帮过了,无论你们将来谁继位,就算是碍着自己的情面,也不至于杀了我,罢了,我不管了。”

安国长公主走前疲惫的转身看了郁赦一眼,“当年……郁王纳妾,又接二连三生下庶子,你为了我几次顶撞他,我同你说,不必多言,你说……”

安国长公主道,“你说,身为人子,怎么能不维护母亲?”

“可后来……”安国长公主流泪,“你生不如死的时候,我明知不是你的错,却由着你被伤了这么多年,子宥……是母亲不好,竟没想着要反过来护着你。”

钟宛喉间剧烈哽咽,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安国长公主终于走了。

钟宛深吸一口气,走到郁赦身边小心的拉起他的手,不等钟宛开口,郁赦淡然一笑,“无妨。”

郁赦看着钟宛,失笑,“真没哄你,不知怎么的,这次我一点儿也不难受了。”

钟宛顿了下,忍了又忍,眼泪蜿蜒而下。

钟宛低头,无声哽咽。

“明白了,是你代我难受了。”郁赦掏出帕子来替钟宛擦了擦,低声道,“有件事,我早就想同你说了,但时机未到,空谈许诺都没什么意思,今天……我感觉时机终于到了。”

钟宛抬眸看着郁赦,嘴唇微微动了下。

两人目光交汇,郁赦意外的一怔,低声道,“你其实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钟宛紧紧的攥着郁赦的手腕,哑声,“你再、再好好想想。”

郁赦洒脱一笑,“早就想好了。”

安国长公主对外称病,从乱局之中抽身而退,闭门不出。

三日后,透过郁慕诚的人证物证,崇安帝当年勾结小钟妃鸩杀先帝的事水落石出,勾结庶母也罢了,杀父弑君的铁证赫然摆在了众人面前,阁臣们辩无可辩,宗亲一派扬眉吐气,接着义愤填膺,势要为先帝讨一个说法。

郁慕诚行事周密又小心,凡是涉及当年之事,只称“听说”和“料想”,再将证物抛出,所有的事都由其他人查出,问到他头上,郁慕诚就矢口否认,只说多年来他早就怀疑,但兹事体大,他一直未敢彻查。

合着多年来,他什么都不知情,却总能鬼使神差的拿到证据。

所有人都清楚郁慕诚在说谎,但崇安帝一派的人奈何不得他,宗亲们更是指鹿为马,一时间郁慕诚竟成了大忠臣。

一切都在按照郁慕诚期待的发生着,崇安帝被气昏几次又活了几次,虽拖拖拉拉的一直死不了,但也权柄尽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曾经最倚重的臣子放手施为。

压死崇安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先帝的一件遗物。

内务府开了宫中陈年库房,找出了一件旧衣。

先帝死后,这些东西不是烧了就是随葬了,恰巧就漏下了这么一件衣裳,因被宫人错手放进了书箱里,被存放了起来。

旧衣上沾着点点药渍,是先帝病重时呕吐沾在上面的。

经太医和年老仵作们检查,药渍中确实有毒。

崇安帝的人一直咬死了称先帝确实是病重而亡,这件旧衣一出来,众人百口莫辩。

几位执掌京中兵权的将领都是纯臣,起先还合力弹压宗亲一派,所以纵然宗亲们如何猖狂也无法逼宫。但如今崇安帝弑君的罪证确凿,几位纯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崇安帝执掌皇权,众人理应誓死效忠,但先帝就不是皇帝了吗?谋杀先帝之人,又该不该继续效忠?

僵持之际,黔安官员禀告,说寻到了原黔安王的踪迹,原黔安王宣瑞确是崇安帝派人暗杀的,只是有老天庇佑,宣瑞大难未死。

崇安帝先杀先帝,再冤杀宁王,如今竟连宁王嫡子也不放过,重重恶行终于让宗亲们忍无可忍,宗亲们誓要迎宣瑞回京,储君之事,要重新再议。

走到这一步,崇安帝一派已无计可施。

郁慕诚虽还出不了宗人府,但他一点也不担心了。

就是还要被软禁一段日子又如何?宣瑞想要继位,先要放了自己才行。

郁慕诚殚精极虑了数月,终于尘埃落定,他彻底放下心来了,宗人府中郁慕诚每日茶饭好生吃着,心绪平和,养足了精神,静候宣瑞进京打最后一场翻身仗。

但这次,老天没再眷顾他。

宣瑞失踪了。

“不、不可能。”郁慕诚不愧在朝中沉浮多年,练就了一身的好功夫,他听罢钟宛的话脸色如常,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必骗我了。”

钟宛静静地看着郁慕诚,“不信就算了,我走了。”

“慢着!”郁慕诚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你方才说……说他失踪了?什么叫失踪?怎么会失踪?”

钟宛淡淡道,“失踪就是失踪了,从头到尾都是郁王爷你叫唤的欢,言之凿凿的说宣瑞还活着,你有什么证据?”

郁慕诚急切道,“宣瑞就是证据!”

钟宛道,“可他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宗亲们慌乱不安,所有人都被你的空谈害了。”

郁慕诚愣了下,语调不稳,“他明明没死!是我的人将他救下了!我怕宣瑞再受皇帝暗杀,暗中派人护送他入京!我的人明明一直说宣瑞好好的!”

钟宛静静地看着郁慕诚,没说话。

郁慕诚突然看向钟宛,片刻后,他全明白了。

钟宛看着郁慕诚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怜悯道,“郁王爷,贪心太过了?”

“你原本是有机会把宣瑞彻底抓在掌心的,但为了让我和子宥离心,你特意放了子宥的人跟着,好在宣瑞出事之后让我迁怒子宥。”钟宛一语道破郁慕诚心事,“万一宣瑞真有个好歹,将来若有人追究,你还能赖到郁赦头上,一石三鸟,是不是?”

郁慕诚脸上血色尽褪。

“走到这一步了。”钟宛沉声道,“你还不忘害他。”

郁慕诚倏然看向钟宛,质问道,“你们半路截杀了宣瑞?钟宛,罔宁王当年如此疼爱你,你为了让郁赦继位,就是这样对宁王的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