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家的哥嫂们一路上心惊胆颤,提心吊胆,护着刘向前把新媳妇儿带回了自己家。

老秦州的风俗,儿媳妇头一天磕头拜堂就完了,不让出门见客的。

而且得稳稳的在炕上坐一天,这一天一动都不能动。

有人端饭给她吃,到了晚上,客人散尽之后她才能下来走走。

房子不是上回刘向前招待她的那一间,被子也没有叠成豆腐块,屋子里有带着穿衣镜的大立柜,还有一台现在最流行的缝纫机,上面搁着一台收音机。

显然,三大件,赵家没要,人刘家一样样的都备了。

家里俩儿媳妇,大嫂张秀芳带着二嫂吕娟俩一起端饭进来。

“要不要我下去帮忙,我看你们大家都挺忙的。”顾念说。

大嫂二嫂对视一眼,二嫂说:“就今天你才能坐一天,明天开始有得你忙呢,赶紧坐着吧。”

大嫂看顾念扭来扭去,一下就猜着她是怎么回事了,赶忙说:“活人能叫尿憋死,想上厕所就去吧,没啥事儿,我给你看着。”

顾念记得秦州风俗里,新媳妇儿的头一天,到天黑是不能上厕所的,要在大家吃席的时候上了厕所,是要败家里的财路的。

所以她说:“我并不想上厕所。”

但大嫂一出门来,就笑着说:“做新媳妇儿就这点不好,一天到晚坐在炕上,尿都憋死了,要是我,上厕所我就上,我才不要给憋着。”

正好马菊英端着碗干饭也进来了,恰好撞见大嫂二嫂在跟顾念说话。

想当初大嫂嫁过来,就是头一天坐不住炕,憋不住尿,外面吃着酒席,她在那儿找厕所,没得给人笑话死。

“怎么,杏芳想上厕所?”马菊英说。

顾念摇头说:“不用,我早起没喝过水。”

马菊英狠狠瞪了大儿媳妇一眼,把一碗干饭端过去,换了大嫂端来的那碗汤饭,出门的时候,气的撩帘子都是哗哗的。

三个儿媳妇,老二媳妇人家横竖城里有人,有正式工作,不怎么在家里呆,马菊英也管不着。

但是明摆着,小儿媳妇刚一进门,大儿媳妇就要操动着跟她结盟了。

不过一看小儿媳妇就是个脑子清楚的,不是那种跟妯娌结盟,然后跟婆婆对着干的,这就愈发显得小儿媳的珍贵了。

不行,马菊英觉得,她非得偏着赵杏芳,就得让俩大儿媳妇知道,这个家里是她做主才行。

流水席摆完天都黑了,当然,还得闹洞房。

秦州的闹洞房,跟别处不一样,只要婆婆肯护着,一般人就不敢来闹。

马菊英非给顾念撑面子撑腰,当然那洞房就闹不起来。她直接提着自家的叉就在门上站着呢,村里有来准备闹一洞房的人,看见书记夫人提着个叉,一脸的不好惹,当然嘴都不敢张,悄眯眯的就溜了。

可怜大嫂和二嫂本来可以借着闹洞房凑个热闹,偷一晚上的懒,先不用搞家里的卫生,这下倒好,还非搞卫生不可了。

终于,送走了大舅送二舅,还得把喝醉的几个亲戚全送回去,再一进门,马菊英就在招手呢:“你傻呀,那些亲戚是你大哥不能送,还是你二哥不能送,非得你去?”

……

“赶紧进屋呀,新儿媳妇还等着你呢。”马菊英又踢了儿子一脚,才把刘向前给踢回洞房。

刷的撩起帘子,新媳妇端端正正的,就在炕上坐着。

“喝酒啦?”顾念往前挪了挪,去碰刘向前红红的耳朵。

那耳朵就跟兔子似的,上面的寒毛嗖一下就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