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自知之明

为皇后折腰 浣若君 5920 字 5个月前

我们一家焉是你们这些宵小能欺负的,你个恶媒婆,你给我滚,滚出这大门去。”

毕竟街坊邻居的,何媒婆叹了口气:“七娘,那宋伯允在咱们洛阳城里,人们可是称之为鬼难缠的,鬼都难缠,他看上了你,想要娶你,你觉得咱们能有甚办法?

他虽不过个巡城御史,人家的姑母是肃王的外祖母,侄女是肃王府的宠妾?来头大着呢。你要有能奈,叫你的女婿肃王殿下,叫皇上替你作主去呀。

否则,今儿我走了,明儿还有别的媒婆上门,这亲事,你躲不掉的。”

便丈夫为国而殉,便妹妹曾是皇帝的宠嫔,可如今陶七娘什么也作不得。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而宋伯允恰就是那只阎王座下最难缠的小鬼。

陶七娘手里一只石榴攥烂了皮儿,欲要砸到这婆子脸上去,却只攥出汁儿来,往自己的罗裙上啪嗒啪嗒的滴着。

忽而背后一只烟锅砸了过来,恰砸在何媒婆的脑袋上,接着,便是罗老爷子格外重的一声哼:“宋伯允?老子镇守城门的时候,他不过老子名下一个刷马的小崽子而已,扯起虎皮作大旗,我的儿媳妇也是他能欺负的?”

罗九宁回过头去,便见爷爷两腿架着拐杖,已从后院里一摇一拐,走了出来。

罗老爷子虽说两条腿因为风湿而蜷到了一起,架上双拐还是能走路的。

而且,他手臂力量极大,架起双拐来,遥遥瞧着仿如一只陀骡,突噜噜的就飞过来了。

自幼的老兵油子,又粗又野,老爷子人还远远儿的,对着何媒婆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就飞了过来:“你个恶媒婆,当初八娘本能嫁个好人家,就是你从中捣鬼掉了亲事,害她入宫,一把大火烧死在了宫里,如今你还敢给我的儿媳妇作媒,看我不打死你。”

裴嘉宪又叫罗九宁这句惹笑:“王妃小小年纪,妒才是天性,不妒,便是王妃不爱孤了。”

罗九宁当然不会应这一句,她暗暗腹诽,心说你还要杀我呢,我又缘何会爱你。

难道羊会爱上随时要吃掉自己的狼,兔子会爱上随时准备扒自己皮的老虎,直真笑话。

她也是给饿的久了,难得开顿荤,便极认真的对付着一块油胡旋,忽而抬头,便见烛光下裴嘉宪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本生的俊美,眉如黛色,颊泛桃花,唯独那两只眼睛,墨若星辰,无论他脸笑的怎样灿烂,那双眸子都一直冷静,锐利。

“东门上所有侍卫全部清换,从今往后,王妃可不能再不给任何人报备,不带侍卫随行就单独出府。你要再违命出府,东门上的侍卫不问是否知情,一并斩杀。”裴嘉宪于是说道,听那口气,侍卫们的性命简直就跟草芥似的。

她回趟娘家,非常简单的事情,不过穿过两条街巷而已,但在裴嘉宪这儿,却是难上加难,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出去的。

原本罗九宁不知道为甚,直到读过那本书才知道,他对于内院的女子们,看似多情,但实则冷酷,总怕她们要出去说些不该说的,作些不该作的,给他清律严明的外院添丑。

所以,中馈之权算不得什么,要让裴嘉宪愿意放她出门,罗九宁才能谋她接下来该谋的事儿。

她咬着唇,极乖巧的答了声是,便依旧埋头对付着那块胡旋,好吃,格外的好吃。

终于,裴嘉宪道:“孤明儿还要早起,早点歇了吧。”

说着,他径自起身,就往内室去了。

罗九宁咬了咬牙,起身,接过桌边的青盐水涮罢了口,跟着裴嘉宪也进了内室。

这间卧室,后面的窗子上挂着足有一寸厚的鞑鞑羊毯,羊毯上用各类花纹织出一幅将军夜行图来,策马的将军,夜行的兵甲,在黑山羊毛的毯子上栩栩如生。

这毯子似乎会吸收光线,本就黑的屋子里,只点着一盏高烛,在占据整个墙面的黑毯下,微弱而又顽强的跳跃着。

便白日里,这毯子也不轻易搭起,再将门关上,顿时便是一种深夜才有的浓黑。

当然,也极其安静,是个睡觉,休息的好地方。

裴嘉宪站在一幅画下,画是寒山春晓,远处白雪皑皑,江边却有新绿,江中几尾白娇鱼正在游曳。

他略弯着腰,手抓着厚沉沉的门扇,黑衣逶地,清瘦而又俊俦,双眸如漆又似星河,那眸光始终在她身上。

见九宁进门,裴嘉宪旋即就解了外衫,待她坐到床沿上了,一口气便吹嘘了桌上的高烛。这一切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便仅仅是奔床而去,他这种举动却从来也不曾叫罗九宁反感过,也算他的温柔细致,并城府了。

罗九宁怀疑这人有夜视的能力,否则的话,此时屋中一片浓黑,他似乎熟门熟路,就走到了床畔。

她在里侧,脸朝着墙壁,闭上眼睛,两只耳朵竖的兔子一般,乍耳听着。

床边的男人终于也躺了下来。

并肩而躺,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嘉宪侧首过来,问道:“王妃自打生了那孩子,是否就一直在自责,过的极为辛苦?”

罗九宁极缓慢的往里躲着,轻轻的应了一声:“妾身并未觉得辛苦。”

裴嘉宪欲言又止了半晌,他道:“孩子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既认了他,他就是我的儿子。徜或你有难处,或者谁欺负了你,告诉我便是,我自会替你出气。

但往后可不敢再无缘无故的就跑出去,你可知道外头有多危险?”

罗九宁觉得他这话颇有几分叫人肉麻,而此人在自己身的温柔,比之她生孩子前似乎更多了一重。

只凭他这般沉厚慈祥的声音,若非亲耳听人说过他肯定会杀妻弑子,她是真的会相信他爱她的。

忽而,裴嘉宪深吸一口气,一只掌心粗糙的大手就伸过来了,轻轻抚上罗九宁□□在外的手腕。

他整个人几乎是带着一团灼气,这灼气里还带着些淡淡的杜若花香,这种略带刺激的浓香,似乎会催发人的情欲,叫人从骨子里往肌肤外泛起酥痒来。

一点又一点,他像是一只野兽在伺机一只猎物,又好比恶狼忍着垂涎,想要抗拒一只美味而又惑人,叫狼垂涎欲滴的兔子,不忍心狼吞虎嚼,想一口一口仔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