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自作多情

明月入君怀 一度君华 10021 字 2022-08-26

“你!不可能……我爹尸骨未寒,他怎么能当着他老人家……禽兽!禽兽!”女声满是不敢置信。

男声哈哈大笑:“到了这时候你还不知道取巧卖乖讨好老子,真是愚蠢至极。”

四位掌院皆皱起眉头,玉蓝藻说:“贺心璧的女儿贺芝兰。男的……卜天宫季宫主的儿子。”

剩余的他没有多说,实在也不必多言。贺心璧死了,江河剑派只道他得罪了九渊掌院,视他为祸水,恨不得立刻同他划清界线。他的女儿贺芝兰无疑是众人急于泼出去的一盆污水。

这会儿不顾她热孝在身,便匆匆为她订了这桩亲事。甚至为防止她反抗,在此地设了法阵,将她与季骄霜困在此地。目的为何,恐怕不用多言。

玉蓝藻话音刚落,眼前一花,不动菩提已经消失不见。

灵堂之后,法阵被人一拳轰碎!罡风未曾丝毫受阻,季骄霜刚刚抬头,就见一记铁拳迎面而来。他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飞将出去,顿时污液齐流,人事不省。

贺芝兰只见狂风劈面而来,就在自己将被砸成血泥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她轻柔一带。她撞入一个怀抱之中。

檀香入鼻,巨力擦着她面颊而过,她毫发无伤。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半晌才抬头看,只见面前人手执降魔杵。杵名为慈悲神谕,上悬金铃,铃声响动,如见清风。

贺芝兰呆住,她还靠在他怀中,执杵的手半环着她的腰。只是保护,并未贴近她的肌肤。他护身的气劲为她挡去了赫赫罡风,他身如山岳,任浊世风来,不能动其衣角。

天衢子微微皱眉,当下不着痕迹将贺芝兰隔开。玉蓝藻在不动菩提耳边,轻声说:“拳脚服人有坏修行啊!”

木狂阳说:“就是,出家人动手动脚,不庄重。”她抽出背后六尺来长的乾坤日月刀,说:“直接砍死吧。”

玉蓝藻赶紧拦住她,天衢子上前将季骄霜踢了起来。不动菩提一拳之威,这卜天宫季公子护身法宝全部碎成齑粉。如今他一身像是开了个杂酱铺,腥臭难闻。

天衢子皱眉,却到底顾及卜天宫的颜面,对季骄霜道:“你既有幸迎娶贺姑娘,就当尊重爱护。卜天宫也算是名门,不要令仙门蒙羞。”

他虽气息温和沉静,但风仪威重。身上衣袍,九条暗纹交错纵横、相辅相成,正合鲵旋、止水、流水、滥水、沃水、氿水、雍水、汧水、肥水九渊。

腰间系阴阳双鱼佩,身后背筝与宝剑。

季骄霜就是再没有眼色,也识得面前是谁。更何况不动菩提这雷霆一拳,足以令他铭记终身。九渊仙宗四位掌院都在,卜天宫算哪根鸡毛?他哪里还敢狡辩,只是连连磕头称是。

天衢子说:“走吧。”

等到季骄霜离开,贺芝兰方下跪叩谢。不动菩提问:“你既不愿,何必下嫁?”

贺芝兰低着头,半晌方道:“我……”只说了一个字,眼眶绯红,再也无法开口了。爹爹得罪了九渊掌院,她犹如冒犯天威的罪臣之女。天堂地狱,一日颠倒。

玉蓝藻说:“好了,头前领路,贺心璧虽然罪大恶极,但也是一身肝胆,莫令他灵前不安。”当然一身肝胆了,其他人谁会对奚云清痛下杀手?

贺芝兰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天衢子——父亲就是得罪了这个人,一夕之间,从一派掌门变成伏诛恶徒。她和母亲,也因此潦倒不堪。

她起身,对诸人福了一福,领着诸人出了内堂。

贺心璧的身份,还受不起四人上香。四人远远一瞻,便算礼毕。出了灵堂,不动菩提尊说:“你与贺心璧当真仇深至此?”

话当然是问的天衢子,但其实大家都明白,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与贺心璧之流哪存得下什么仇怨?果然天衢子皱眉道:“不至于。”

不动菩提说:“玄门有令,罪不及妻儿。如此不平之事,九渊仙宗不能管吗?”

玉蓝藻说:“怎么管?贺心璧是天衢子让处置的。贺芝兰说到底也是江河剑派的家务事。”

不动菩提说:“家务事亦天下事,为何管不得?”

玉蓝藻说:“干吗?要不你去娶啊。哎……”他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得意道:“这是个好办法。你要是娶了她,不但卜天宫不敢找麻烦,她说不定还能继任江河剑派掌门。你又得一娇妻,妙极,妙极啊!”

不动菩提尊懒得理他了,木狂阳好奇:“不动菩提要是娶了妻,还能统领佛宗吗?”

玉蓝藻说:“说不定为佛门娶妻开了个先河呢?”

几个人原是说笑惯了的,不动菩提也不理会。

天衢子对这类玩笑并不热衷,外面自有江河剑派的几位掌门候选人前来相迎,四位掌院顿时仪容肃然。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灵堂。

贺芝兰守着父亲的棺木,披麻戴孝,眼睛红肿。突然,耳畔金铃声响。她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幻听,然而一回头,就见不动菩提站在门口。贺芝兰惊身站起,忙不迭行礼:“尊者。”

不动菩提说:“人生苦厄颇多,但斋心守正,必能云开月明。吾传你九式菩提真法,能悟多少,视汝造化。”

话落,他当真将菩提真法九式皆演练了一遍。在晨光未至之前,月色纤秾。他袈裟如云如烟,飘逸无限。正是庄严自身,令极殊绝。

贺芝兰自幼跟着父亲,术法根基还算扎实。虽然心中惊疑,但仍是记下要诀。

待九式终,她正要道谢,突然梦醒。

第一缕晨光堪堪入眼,灵堂凄清,哪来不动菩提?

三日后,贺芝兰强行退掉与卜天宫少宫主季骄霜的亲事。

这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只是两个小宗门之间的私事而已。然而紧接着,更劲爆的事情就出现了——原本修为只算是中等偏下的贺芝兰,面对恼羞成怒的卜天宫少宫主和师门旧人,纠缠之间,竟然使出了菩提真法!

而卜天宫的少宫主也并没有忘记,当初是谁替她解围。

不几日,仙门开始谣传,不动菩提尊与贺芝兰之间定有某种不可描述的关系。

谣言越传越烈,毕竟贺芝兰的招式中,菩提真法可是藏不住的。

玉蓝藻和木狂阳最开始还吃瓜看戏,后面就有点坐不住了。玉蓝藻一边给不动菩提斟茶,一边说:“大师,你不会真的偷偷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吧?我说你要干也行,不要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好吧?你传什么不好,传菩提真法!你这让我怎么替你洗白!”

不动菩提啜饮一口香茗,说:“时日不多,只有菩提真法得益最快。何况苦海滔滔,若能打救一人,吾之毁誉,无关紧要。”

木狂阳一拍他的肩膀,说:“高尚!你的毁誉确实无关紧要,九渊仙宗的毁誉也无所谓了?”

不动菩提微微叹息,说:“若因区区浮名而枉顾众生疾苦,世间无佛无法。”

佛修戒律极严,九渊仙宗焦虑。连载霜归都跟佛宗大长老步梵莲密谈了好几次。此时当然可以令贺芝兰澄清,但有几人能信?若是越描越黑,又当如何?

而因为菩提真法,贺芝兰的处境又有了微妙的变化。部分贺心璧的拥趸,观望风向之后,又支持她另立门户。

贺芝兰咬咬牙,与江河剑派新任掌门撕破了脸,自立江河气宗。

新掌门当然不允,就在江河气宗宣布成立当日,他带人剿除“叛逆”,眼看一场流血争斗在即。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九渊仙宗阴阳院,却在此时向江河气宗发出了一张请柬。

银蟾玉花宴的请柬。这代表阴阳院承认该宗门。一举化干戈,江河剑派竟不敢擅动。

于是先前那些关于贺芝兰和不动菩提的谣言,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眼下看来,似乎和她有着不可描述关系的更像是天衢子啊!

而天衢子身为阴阳院掌院,与不动菩提乃至交好友,他若是会几式菩提真法,又传给贺芝兰,还真是不好说。

顿时,仙门之中议论纷纷。

于是近日,奚掌院突然改变身高的事,重新被拎到了茶余饭后。

看来这位古井无波的玄门大能,是真的动了凡心啊。啧啧。

阴阳院掌院的事,斋心岩当然是兴味更浓。顼婳坐在学堂后的长青藤上荡秋千,旁边唐恪、向盲,连同其他男修坐在她身后。斋心岩顾名思义,底基便是一大块岩石。她正处边缘,向盲和唐恪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纠结古藤,她如同荡秋千。

原来是喜欢上了贺心璧的女儿啊,傀首松了一口气,差点自作多情。

“听说奚掌院和贺芝兰只见过一面,是不是真的?”有个男修小声问。

唐恪嘴快,答:“那贺小姐有点厉害啊,一晚就把咱们掌院搞定了?”

诸人低声笑,均觉得自家掌院的八卦十分刺激。傀首轻啜了一口灵饮,零散碎发被风吹抚,斜过半边侧脸。白衣青藤,干净得刺目。

她闻言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男女衷情,原不须多少时间。”

唐恪闻言,飞快瞟她一眼,面色微红。向盲也颇为局促,只得转了话题:“也不知是何等风姿绰约之人,能得我们掌院一见倾心。”

顼婳轻笑:“诶,整个玄门,若说谁修为最高,可能尚无定论。但若论寡淡无趣,你们掌院肯定首屈一指。他这样安常守故的老男人,品味能高到哪去?!”

奚掌院隐在暗处,冷不防被一言所伤,顿如暗箭穿心。

难过。

第十九章:自作多情

顼婳抖抖衣衫走出去,外面向盲最先迎上来,一脸焦急:“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声不吭自己乱走?”

唐恪紧随其后:“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被妖物侵扰了。”

顼婳淡笑道:“行至此地小睡了一会儿,倒累得你们担心。小小妖物不足为惧,你们可寻到根源?”

奚掌院人在沟中,身边是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荒草。

耳畔听得她的声音,端的是温朗如月。说话的男声他知道——向家堡向公子,百巧堂的唐小公子。才认识多久,已经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关心。

而她是不是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客气地左一声劳烦掌院,右一句本座失礼?

林外向盲道:“事情已有眉目,不过你要小心,大执事很生气。”

顼婳点点头,其实不用他说,她迎面就碰上了暴怒的净无泥。净无泥找了她半天,早已心头冒火,这时候怒道:“纪婳!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单独行动,可有考虑过其他同门?因你一人耽误大家时间,你如何解释?”

顼婳哪会把他这几个问题看在眼里,一句话就解释了:“奚掌院让我上来看看。没来得及请示您,是我不对。”

净无泥立刻变成了哑巴。天衢子的吩咐,自是不必向他请示。

沟里,天衢子莫名多了几分耐性,对于顼婳拿他当挡箭牌的行为,显然十分受用。

净无泥脸上红白交替,半晌问:“那你可有发现?”

顼婳领头往前走——毕竟也不能让奚掌院在沟里蹲太久不是。她说:“你们查到了什么?”

向盲倒是立刻说:“我们去山神庙看了,那神像十分正常……”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直到人声渐悄,天衢子默默从沟里跳上来,摘去衣上草叶,清理外袍污垢。

没有人询问他去了哪里,毕竟掌院的行踪,是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的。

村民们听闻仙长们过来帮他们“收妖”,早已纷纷赶来观望。净无泥身为执事,按理只能在危险的时候出手,其他时候均是旁观。

但是这次带来的外门弟子,课都没上几堂,他实在是不明白掌院为什么会安排他们出来实践。所以面对村民,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顼婳身上了。

顼婳看见他的眼神,只好帮忙汇总各弟子收集到的村民证言。

她说:“经过大家调查,村民称遇害者皆在山神庙许愿求财,而且愿望全部实现。查看尸体的师兄弟们也证实,死者确实均为上吊致死。去往山神庙的师兄弟们表示山神庙并无异状。对此,大家怎么看?”

诸人均在思考,唐恪说:“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其中一人前去求财,然后等妖物找来,不就知道原委了吗?”

净无泥还没开口,顼婳已经很自然地道:“办法不错,也够大胆。但是一来,剩下的许愿者恐怕不能等到那个时候。第二,如果对方使用的是神魔之契,你的交易内容一定会生效。风险太大。以后遇到同等案例时,尽量不要使用这种方法。”

有人小声说:“神魔之契是什么?我们九渊高人如云,破不了一个小小的契约?”

顼婳不以为忤,反而耐心讲解道:“神魔之契的代价,在许愿之时已经收取,不能收回。”

这人见她并不见怪,不由问:“可是这些人许愿的当时并未死亡。”

顼婳问:“以何为据?”

这不是废话吗?他们后来还发财了。这人一脸莫名其妙。

顼婳却又道:“不要轻易排除任何可能。百余年前,当阳曾经发生一案,有人死去数月,仍正常劳作,一如生时。”

终于有其他弟子忍不住,问:“纪先生你觉得应当如何是好?”

顼婳也知道他们初初学艺,要求不高。她帮助他们分析:“事情出在交趾山,妖物也许不会太远,但未必在山神庙。何况万一妖物设伏,对初入玄门者来说,也大为不利。所以进山之后,先观全貌。”

天衢子缓步行来,诸人欲行礼,他伸手止住。顼婳背对他,言语温和,很有为人师长的风范:“观山先观气,气有十色,灵气是淡绿色,魔气是紫黑色……”

她一一解释:“方才我观交趾山,发现一股怨气在山神庙正西方向凝而不散,想来古怪在此。色为黑色却比较稀薄,当是凡人死后怨气不散。”

几个外门弟子都有法宝,闻言顿时十分振奋:“纪先生,我们过去看看?”

顼婳点头,又叮嘱道:“先布阵,防反噬防逃逸。九渊想必会有办这事的一套流程,虽然我不赞成完全照章行事,但是如果天资不高的话,这样倒确实能活得更久。”

诸人都是一阵低笑,一路来到方才指点的槐树下,净无泥上前布了阵。几个弟子手持溯源镜,不一会儿,就有人喊:“树下埋着一具女尸!”

这次也不用顼婳再多说,净无泥再次布阵,他们七手八脚,很快将女尸挖了出来。

围观的村民顿时有好几个人离场,净无泥问最初向他求助的村民:“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一见,顿时连连喊冤:“仙长,这是村东头李二的媳妇……”

净无泥逼问道:“她被何人所杀,又是何人所埋?!”

村民吱吱唔唔,净无泥说:“你听着,此事并不简单,你若不说明原委,我等无法相助。”

那村民闻言,只得道:“仙长,天地良心,她是自尽而亡的。您可以看看她脖子上的勒痕,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你说她自己想死,关我们什么事嘛?怎么反倒回来害我们呢?”

外门弟子大多出身富户,哪见过这样的腐尸?此时全都退得远远的,但顼婳准备上前时,他们又全都围了过来。想来不愿在她面前失了胆气。

顼婳看了一眼,点头道:“确系自尽。”

那村民更是大声喊冤:“我就说嘛!仙长,你们快些收了他吧,村里人可怜呐……”

净无泥看了顼婳一眼,顼婳说:“方才我站在山顶,看见交趾村里有一所朱门大宅,同样戾气冲天。这是谁家院落?”

那村民一怔,顿时目光闪躲,十分可疑。净无泥见状立刻沉声喝道:“你若再有意欺瞒,我等便也不再多劝。不过后果你当心中有数!”

村民嚅动嘴唇,半天说:“那是……村里所有人共有的。交趾村这么穷,谁能住得起这样的宅子嘛……”

净无泥顺嘴问:“建来何用?当祠堂?”

村民赶紧点头:“对对,仙长慧眼如炬,确实是用来贡奉先祖。”

顼婳说:“整个交趾村,穷得揭不开锅,村子里见不到几个小媳妇,小孩子却不少。就在刚才,我等前来,围观村民里也几乎全是男子。你们村里的女人呢?”

这村民顿时变了脸色,半晌,他说:“仙长既然是来帮助我们的,就请收了这妖孽就好。我们小媳妇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只怕冲撞了仙长。就不出来见客了。”

顼婳走到槐树下,槐树的黑气在女尸被挖出之后,越发浓稠了。只是被困在法阵里,不得脱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衢子,淡笑着问:“以这作为外门弟子的第一堂实践课,好像不大好。”

天衢子衣冠严整洁净,显然已经用法诀细细清理过。此时闻言,他道:“八方行走,总要见过人间。无碍。”

顼婳于是说:“好吧。”她扫视诸弟子,突然面前一面水墙,竟将村中红宅拉近。外门弟子呼吸微窒,真正的法阵大师,布阵于悄无声息之中。

她朗声说:“这座宅子是村民用来娶妻之用的吧?因为交趾村贫困,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于是你们共同建了这宅子,谁家要用时,便假称这是谁家宅院。远方的姑娘不知底细,信以为真,以为郎君是村里富户,于是顺利嫁娶,是也不是?”

村民惊呆,有心狡辩,但见她神态笃定,顿时又不敢轻易撒谎。周围诸弟子大哗,有围观的村民实在忍不住了:“仙长,您捉妖便捉妖,管这些闲事作什?”

顼婳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你们隐瞒前因,又怎能了结后果。”

村民语气可就不怎么好了:“就是说你们解决不了吗?看来九渊仙宗也不过如此!”

净无泥怒道:“闭嘴!”

那村民气得呼哧呼哧直喘,他身上隐带黑气,显然也是求财者之一。这时候大声道:“难道不是吗?你们口口声声斩妖除魔,如今妖魔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伤人性命!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却还在这里磨蹭,我们信奉九渊有什么用!!”

天衢子就站在一侧,村民当然不会知他身份,他也毫不动容。顼婳倒有点佩服这个人的心胸,闻言道:“你口口声声信奉,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每年有供给九渊仙宗多少银两?”

那人顿时语塞——穷困至此,哪里还有银两供奉九渊仙宗?

但他很快又大声道:“我们交趾村衣食不继,哪有多余的银钱?!”

顼婳说:“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信奉,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那人脸涨得通红,说:“我……我们时常念着仙长们的好啊!”

顼婳说:“危难时求助,稍不合意,立刻反叛背弃。也算信奉?”

那人似乎也觉理亏,却依然强辩道:“你们九渊都是仙人,难道还要把世俗银钱看在眼里吗?难道没有银钱供奉的众生,就不值得你们悲悯吗?如果这样,你们和妖魔有什么区别?”

顼婳说:“悲悯,很好,你也懂这两个字。”她指指槐树下的女尸,“这姑娘,是被骗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