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瑄跟着所有的演员鞠躬后退回后台。前面观众席的掌声和议论声经久不落，后台的同学们都在欢呼着互相庆祝演出的成功。

陈定秀扭头想和裴瑄拥抱，才发现她落在队尾，低着头，捂着脸。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揽住裴瑄肩膀，摇了摇她，悄悄道：“你哭啦？”

裴瑄手还挡着脸，点点头，小声道：“不用管我，我一时情绪难耐，缓一下就好了。”

陈定秀便善解人意地将涌过来想与裴瑄一同庆祝的同学们拦住，为她留出一点清净来。

裴瑄默默走出礼堂后门，擦了把眼睛，就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

“怎么哭了？”

她抬起头，透过湿润挂着水珠的睫毛，顺着眼前的胸膛和衣料上别着的北大校徽，再往上，寻到邓中夏温和的眼睛。

“中夏哥。”她轻轻唤了一声，“你今天是不是来迟了？”

“嗯，”他无奈地承认了，“路上遇到有工人当街饿晕了，我帮着把人送去医院输葡萄糖。”

她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不知是该生气他因为这样的原因差点放了她鸽子，还是该叹气这果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那后来晕倒的人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

看吧，她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了。

“我走的时候人还没有醒，但病人身体素质好，输完葡萄糖后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只是能被饿晕，便当然是没有东西可吃了。他离开的时候，塞给了护士一块大洋，嘱咐等病人醒来后交给他买饭吃。

只不过这点就不需要专门拿出来告诉她了。

但裴瑄想一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只多管了一件闲事，横竖他自己还能吃穿，不受影响，也不想问他。穷苦人确实很可怜，若有余力可以帮助更苦难的人，是很高尚的行为。她也总因为这点特别仰慕他。

最后她也只能破涕为笑，揶揄着对他道：“你自己也要悠着点，别改天晕倒的那个变成你了。”

邓中夏笑了，但没回答她。他和世炎自从跟着守常先生关注起长辛店工人以来，便时常去送吃用，钱基本都是守常先生自己拿出来的，但有时候他们两个也忍不住会出点钱买点东西，次数一多，自然生活上不比从前宽裕。他们又还在读书，只能自己省吃俭用些，还好他和世炎生活上都很简朴。

师母赵纫兰有时候心疼他们两个，也忍不住数落，“跟着你们先生别的好处没学到啥，还是学生一个就到处亏待自己了。”

在这一点上，他和世炎倒是向守常先生学了个十足十。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话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裴瑄！裴瑄！我们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

他们两个转头，看到郭心刚和刘海威朝着后门这儿小跑过来。郭心刚跑在前边儿，还对他们俩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