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她冷然道,“我若是说,我把那小丫头给杀了,你待如何?”

垂在黑袍边的手指陡然捏紧,男人的嗓音很低,“姑母,你不会的。”

“为何不会?她活着就拖累你,你要娶的妻子应当是出身高贵的淑女,而不是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姑母。”谢伯缙浓眉皱得很深,“我已与您解释过了,是我一意孤行逼着她接受我,她没有半分不是,全是我的过错……”

“那又如何?我知道其中原委,世人知道么?世人只会戳她的脊梁骨,觉得她爱慕虚荣,觉得她攀附权贵,觉得她居心不良。”

“是我的错。我该早早带她回陇西,与她定下婚事,留在长安这是非之地,反倒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你想得简单,回陇西定下婚事,外人就不会说她了么?门户之见,根深蒂固,非你们一己之力能动摇的。前朝寒门出身的武将当了皇帝,不也要娶五姓七望的贵女为妻,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份与血脉?”

端王妃瞥过他沉郁俊朗的眉眼,叹了口气,“你可以不在乎世俗偏见,但她在乎啊。你得知道,这世道总是对女人更苛刻的,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总有人能挑出毛病,指摘她的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总会有许多麻烦……”

端王妃这边还说着大道理,谢伯缙呼吸越发沉窒,仿若冰凉河水淹过脖子,胸闷难忍。

少倾,他掀起袍摆,单膝跪下,嗓音沉哑得厉害,“姑母,求您告诉我,她到底在哪?”

端王妃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险些没骂出来,这一个个都是在做什么?!

三日前云丫头跪在她面前要离开,现下他又跪在她面前,问那丫头的下落。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倒叫她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