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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道:“你看,我们要卖茶,来年还要卖冰,还有丝绸、成衣、布匹……诸如此类,河北之地倒是好说,咱们可以通过孟津港,沿着水路,将东西运到两岸去,可是这天下最大的市场就在咱们眼前,不就是这洛阳城们?洛阳城里,多的是高门、富户,更有不知多少大食、倭国、昆仑、色目、高丽的商旅,将来需要多少大车才可以把东西运去?车马如龙,川流不息,这官道其实勉强也能用,只不过嘛,毕竟是用土夯实的,一旦到了雨天,便泥泞无比,殿下,这可是钱哪,货物不通,我们都要饿肚子,要吃西北风的。”

李令月一听,顿时精神一震,道:“你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大大不妥了。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秦少游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要修路。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要铺一条砖石路,所费的人力大抵是数百人,不过消耗的钱粮要多一些,真要雇佣起来,没有三千贯是不成的,殿下,这路是为我们修的,将来你我都要在这条路上受益,不如这样,咱们二一添作五,你出一千五百贯罢。”

李令月的心里顿时冷飕飕的,好端端的说修路,怎么就谈钱了呢,你这家伙,难怪在洛阳城里没有朋友,人见人嫌。她张牙舞爪的道:“修路也要钱?”

秦少游叹口气道:“修路当然要钱,难道让朝廷出钱吗?”

这一句顿时点醒了聪明伶俐的李令月,她眯着眼睛,最后猛地眼睛一亮,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颇像是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附体,她慢悠悠地道:“就叫朝廷出,朝廷就是我家的,不叫它出,难道自掏腰包?秦都尉啊秦都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路终究是百年树木,造福乡里的事,得益的又不只是你我,朝廷就是做这个的,否则朝廷收这税赋做什么?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是民,本宫也是民,那些运货的车夫难道就不是民?大家都是民,自然该朝廷来修。”

秦少游忍不住想翘起大拇指,李令月果然不愧是太宗皇帝之后,居然和她的祖父一样,都有如此先进的爱民思想,前有太宗皇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后有太平公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足以将其视为佳话,流芳千古了。

李令月踟蹰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这个事好办,先找个言官,就说这儿道路不畅,上书之后,按照母皇的心思,大抵还是会批准了修葺的,等到尚书省把旨意送到了户部,户部的武尚书就是本宫的表兄,他一直巴结着本宫呢,你道是为什么?”

秦少游摇头。

李令月冷笑道:“无非是底气不足罢了,你可知道前些时日,李隆基那个小子参与朝堂的祭祀,撞见金吾将军武懿宗大声训斥侍卫侍从,李隆基那小子便马上怒目而视,喝道:‘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训斥我家骑士护卫!’随之扬长而去。此事别看没有流传开,可是内里却闹得很大,武懿宗只是武家远亲,可好歹是武家的人,他立即跑去母皇那儿状告,谁知母皇知道后,非常惊讶,不仅没有责怪李隆基那小子,反而叫他到了跟前,抚他背说:‘此龙儿也’。”

说到这里,李令月对着秦少游挑了挑眉,才又道:“你别以为这天下就是姓武的,这还说不准呢,现在什么都还是两说,此事传开之后,本宫的几个表兄,哪一个不是惶恐不安,他们平时可没少折腾姓李的,现在母皇态度不明,将来岂不是要遭罪?可是本宫不同啊,本宫呢,既是母皇的女儿,又是凤子龙孙,嗯……本宫姓李,又可以说是姓武,反正无论是谁做天子,本宫都可无碍,况且母皇疼本宫,经常叫本宫去宫中说话,几个姓武的,近来都巴结着本宫,希望能试探出点什么来。呵……试探,他们可没给我钱,凭什么给他们试探,亲兄弟要明算账,亲兄妹也是如此,本宫没搭理他们,不过现在……”

李令月眯起了眼睛,接着道:“只要陛下修路的旨意到了户部,那就好办,拨付多少钱粮,怎么个修法,还不是承嗣表兄一句话的事,嗯,就这么办,到时候有了钱粮,砖石可以征集民夫去采,人力也可以由户部征集,反正民丁都要服徭役的,修河是修,修路也是修,你等着瞧,不出一月,此事就可落实,明年开春之前就可把路修出来。”

秦少游突然觉得有点可怕,然后又有一种想做面首的冲动,果然是攀上了女贵人才好混啊,自己还在想着怎么攒钱的时候,人家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掉。

不过……秦少游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殿下,说实在话,凭空增加百姓的负担,我的良心总有一些不安。”

李令月冷笑道:“不安?那就好极了,你拿一千五百贯来,犒劳一下劳役不就成了。”

秦少游忙道:“不知怎么回事,我现在突然又安心了,好,就这么办,这件事非要拜托殿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