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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弘敏苦笑,道:“朝廷即便要制定任何方略,想要阻止这些商贾,只怕都是难上加难,其中最难的地方,还在于地方官吏上头,娘娘,朝廷若是要禁绝商贸,臣要敢问,那忠心耿耿的许州刺史王颖尚会尽心竭力,可是其他人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们才不管什么江山社稷,会顾什么大局,朝廷若是下了禁令,首先受损的,就是当地的豪族,因为他们的矿石和木料一下子不值一钱了。他们肯干休吗?若是不肯干休,少不得要向官府施以影响,当地的官员,难道能漠视他们吗?即便可以,那些商贾,个个都是腰缠万贯,他们若是拿出钱财,贿赂当地官府,又当如何?”

“臣几乎可以预想,一旦朝廷下了禁令,这禁令,最终也会变成一纸空文罢了,反而会使朝廷招致不少的苛责。”

财帛动人心,秦少游是靠利益去鼓动别人,是靠真金白银去‘勾搭’别人,可是朝廷呢,却想凭着禁令去使唤那些人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这简直就是笑话。

韦氏对此深以为然,人性本自私,她岂会不明白。

韦氏禁不住道:“若是如此,岂不是说咱们韦家必败无疑吗?弘敏,事情真的坏到了这个地步,连最后一点良方都没有?”

韦弘敏深深的看了韦氏一眼,他心里只是叹息,表面上看,韦家确实是强大无比,而事实上,也只有他自己深知,朝廷固然高大,可是和神策府相比,却是个百病缠身的垂暮老人罢了。

他咬了咬牙,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徐徐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各地的主官,使他们拒绝商贸成为他们的根本利益,只有他们与我们韦家共荣共辱,唯有如此,才能遏住这个势头。娘娘,我们要做的,是制造十个、二十个,乃至于三十个韦家……”

“制造韦家……”韦氏喃喃念着。

韦弘敏解释道:“朝廷应当放权,给予各道和各州更大的权利,可在各州之上,设大州,如河北一带,设幽州辖制各州县,再设总管一员,朝廷敕其旌节,令其牧守幽州数十州百余县,使其经略本州,屯田练兵,治理一方……”

韦弘敏话音还未落下,一旁的韦玄贞脸色大变。

则一大州的总督,管理数十个州上百个县,还赐予旌节,这旌节是什么?旌节便是旌以专赏、节以专杀之意啊,等于是说,受节的总督大员,到了地方,是持着天子的旌节,如朕亲临,本州之内,想要赏谁就赏谁,想要杀谁就杀谁,一切都是自己做主,这若是如此,那还了得,这岂不是削弱了朝廷,让这天下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秦少游吗?

韦玄贞怒斥道:“韦弘敏,你这是什么话,你好大的胆……”

韦弘敏脸色不变,道:“我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朝廷,此举有害于国家,难道我会不知吗?朝廷早年,各州本是靠屯田来供养府兵,府兵虽为地方刺史节制,却也听凭朝廷调遣,可是如今,屯田已经破坏殆尽,府兵之制已经形同虚设,迟早是要改的。既然府兵不堪为用,想要地方上的久安,就唯有募兵了,可是朝廷拿什么钱来募兵?与其如此,反不如让地方持节的都督自行募兵。自然,我方才说过,我为的是韦家谋划,我认为这样做便是为了咱们韦家谋一条出路,是为了咱们韦家长远考量。”

韦玄贞痛骂:“这哪里是……”

韦氏阴沉着脸,厉声道:“好了,先听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