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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无法对抗韦氏,就如惊弓之鸟,固然他们也绝非是案板上的鱼肉,也并非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主心骨罢了,他们固然想要铤而走险,可是依然还存在疑虑,不敢冒冒失失,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做出错误选择,就可能授人以柄,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而现在……他们的祖母来了。

或者从前……他们觉得这个祖母可恨,若不是可恨,又怎么会篡政呢,天下是他们李家的啊,即便你是祖母,又如何?

可是现在……他们必定是感觉到可亲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的至亲,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武则天出现了。

韦玄贞却没有回长安去,因为他知道,虽然很快长安便会掀起惊涛骇浪,而对他来说,更为关键的却是留在这里,因为关外还有一个秦少游,而那秦少游枕戈以待,想必这时候,已经做好了随时策应武则天的准备。

原本是想借此来召秦少游入长安,可是现在……棋局却是一下子被打乱,所有的计划,统统散乱成一团。

韦玄贞要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要为韦家守住这一道屏障,失去了函谷关,韦家就无立足之地!

他站在关隘之上,遥遥的看着长安的方向,心里只是唏嘘,并不太聪明的他,此刻却也只能哭笑连连,这种从内心深处传出来的无力感,遍及他的全身。

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堂堂上皇,居然如此铤而走险,走下了这一步的险棋,而这一步……又可谓是精妙到了极点,仿佛一柄利刃,直接插入了韦家的心脏,使韦家的一切谋划,尽皆付诸流水。

“泰山,关外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动,斥候回报,说是神策军并没有什么调动迹象,五军营那儿,也十分和缓。在洛阳城的细作,也已经探知,那洛阳、孟津等地,依旧是欣欣向荣,不似有什么大动作的举动。”

张晋匆匆前来禀告,他能感受到泰山的忧心忡忡,尽管他不明白世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可是韦家的利益与他息息相关。

“哦,随时要查探,不可有一点漏报,那秦少游……狡猾的很啊,此人……真是大奸大恶……”韦玄贞扶着女墙,只是苦笑。

“泰山近来为何总是郁郁不乐?”

韦玄贞面无表情,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前……我也见别人愁眉不展,那时候啊……总是觉得,事情这样轻易,那韦弘敏,为何总是皱着眉头呢,分明他已经成了侍中,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尊贵,那时候……老夫就以为,这一切都是他障人耳目的把戏,总是以为,他不过害怕别人惦记他的高位罢了,所以每日诉苦,一脸幽怨,倒仿佛他做了侍中,韦家的人都欠了他一眼。那时候的他,真是教人讨厌啊,有时候,老夫真是厌恶他到了极点,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可是现在……老夫却是明白了,终于明白,为了韦家而执掌这个天下,有多艰难,可是现在这些苦,又有谁能体谅呢,或许在别人眼里,老夫这愁眉苦脸,这些郁郁不乐,也不过是伪装,也不过是韦弘敏一眼……哈……有时候人的际遇,真是可笑,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千钧重担,压得老夫透不过气来,可是这却是老夫自己撞上来的,怪不得人。你问老夫为何郁郁不乐,哎……老夫倒是颇想多笑一笑,颐养天年,可是不成啊。”

他的话云里雾里,张晋听的不甚明白,却还是信誓旦旦的道:“泰山放心,小婿一定为泰山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