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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秦少游可不这样看。

诚如他对李显说的那样,从前的那一套把戏,秦少游根本不屑于去玩,他既不在乎什么天命,也不会在乎这等诛杀旧皇室的把戏。

究其原因,其实和关东有极大的关系。

历来的封建王朝,都是一个封闭的小圈子,而在这个小圈子里,利益只有这么多,天下州县大抵都是如此,那些造反的头头们既然做了天子,自然要对功臣们封官许愿,你做宰相,他封侯爵,这就如一座宝山,一群人冲进去,自然要开始进行利益分配,至于宝山的主人还有他的奴仆们,当然要诛杀殆尽,毕竟分这座宝山的人越多,大家得到的好处越少,而且这些人也不值得信任,索性杀光了事。

可是假若现在的秦少游带着他的部下们来到的不是宝山呢?而是一处遍地黄金之地呢?

从前的珠宝只有一个屋子,而现在的珠宝却遍地都是,就好像,从前的天下,只有所谓的九州,所以这时候,九州就是大家利益分割的蛋糕,其他人自然要排挤出去,可是被排挤掉的人,自然而然会心里有些怨气,既然这些人会不满,那么索性就干掉吧。

而如今,秦少游却是知道,天下之大,何止是这九州之地,关东的商贸如滚雪球一样,已经越来越大,他们的需求和胃口也与日俱增,随着技术的进步,随着需求的增加,对于新市场的渴求,一旦到了临界点,那么紧接着,就是疯狂的输出了。

输出商品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在这个时代,却是难上加难,毕竟各国的税率不统一,律法也是不同,这就导致,国家之间的矛盾开始增加,现在的财阀们,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旦他们在各国因为法律或者是税率原因而遭遇了挫折,这些红了眼的人,必定会诉诸武力。

征战四方,似乎成了一个无法规避的问题,仿佛所有工业的高速发展中的帝国都无法避免,秦少游不是圣人,自然不可能跳开这个阶段,去玩小清新那一套,既然打开了囚笼,将这些怪兽放了出来,这就意味着,从今日进入长安开始,未来的一百年,乃至于两百年,关中、关东、河北、江南、剑南、陇西的子弟都将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征召起来,而后通过工坊生产出来的各种兵刃武装到牙齿,一路征战,或是漂洋过海,从极东到极西之地,无论是沙漠还是林莽,都不可避免的被他们的靴子踏过。

秦少游不喜欢杀伐,可是他无法阻止。

诚如他知道渤海国必定会妨碍到议事堂的利益,会妨碍到神策府的利益,会成为商贾们的眼中钉,自然而然,大动干戈根本就不可避免,他更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是暹罗,可能是百济,可能是倭国,可能是天竺,那些被秦少游放出来的资本怪兽们,会通过最新的媒介,譬如现在的报纸喧嚣着他们的呼喊,发出各种战争的怒吼,舆情会随着这种喧嚣而沸腾,热血的壮丁会送进五军营进行操练,而后他们会派驻到这个世界各个的角落。

而对于天下诸国来说,他们显然要面对的也只有两个选择,要嘛臣服,而这种臣服,显然并不只是纳贡这样简单,这种臣服即是,从今日起,廉价的商品将打开他们的国门,他们几乎不能征收任何的税赋,任这些商品肆虐,冲击着本国的所有的商贾,使这些商贾纷纷破产,也使本地任何手工业统统化为乌有,使无数人失去生计,同时,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耕地,又或者是挖掘矿产,将这些矿产用最低廉的价格兜售给关东、关中的财阀,国家的所有根本,如财政、关税几乎都从手中丧失,而接下来,当财阀们的利益已经侵入了这个国家方方面面的时候,便连军事和政治乃至于外交也就自然而然的受其操控了。

接受了,就意味着世代为奴,表面上你依然还是独立的个体,而实际上,你不过是财阀们的附庸而已。

可假若不能同意这等苛刻的条件,自然而来,接下来便是侵门踏户,接下来更加是灾难中的灾难。

秦少游已经无力阻止了,他只能顺应潮流,某种程度,既然迟早会出现这些,与其自己脚下的土地会成为被人奴役之地,那么不妨,就让它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既然志在天下,不是这九州的天下,而是五大洋的天下,那么对于秦少游来说,一个小小的渤海国,对于他来说,简直连蚊子肉都不如,他的部下,有的是安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