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昆仑玉铃铛

安妃吃了亏就在于进宫太迟,上有成襄皇后的厉害弹压,下有成襄皇后身世的嫔妃嫉妒,又没有生下一公主皇子,先帝反而强加给嫔妃们一个很高的地位,安妃生活定过的人心惶惶,那赐封“安”字,恐怕有点啼笑皆非。

忽而感到胸中闷闷闷,随手从怀间里拿出纨扇依着围栏仔细扇了起来。

推人至己与安妃联系在一起,不禁心生悲凉。宋玉绰虽出身寒微,却也算是一个名门望族了,只是在宋玉绰出生之后,家族中一直没有出现过与宋玉绰平起平坐的人物,所以一直以来,宋玉绰被人认为是个平庸之辈。如果从家世上说,本人没有豪门大族的幕后支持,其父退隐多年、桃李满天下的上林书院当然也是一笔很大的本钱。可就是宋玉绰进宫的事,爸爸也无力回天,宋玉绰也没有指望,上林书院越溪居士之女这个身份,能为宋玉绰有多大底气说出口。

在国公和尚书家小姐面前,宋玉绰首先要矮掉一截。“——《一品梅香》第5回。在这个世界上,宋玉绰是个平凡的人,宋玉绰的名字叫孔尚任。”——《水浒传·宋江传》。孔尚?说长相吧,本人胎记,不提也罢,更何况禁还有明贞夫人这样绝代佳人呢。

惟一尚拿得起放得下的,也就宋玉绰那点文才和丹青,然却未曾闻有宠姬借此固宠。齐韶是个很好的演员,她在《还珠格格》中饰演女主角,宋玉绰在《戚天子王朝》中演主角,这两个角色都是她主演。此刻齐韶待宋玉绰太亲昵了,不像是帝王,倒像是平民百姓人家,有意亲近的姿态靠近和宋玉绰在一起,可宋玉绰仍不敢全心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宋玉绰不相信戏文中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的例子,宋玉绰和他之间的缘份只不过是在书阁中一月多光景而已,而他是那么轻率地下定论,想陪宋玉绰玩一辈子,恐怕时间一长,发现宋玉绰有很多缺点,到时又反悔时,就会苦不堪言。

看到宋玉绰喜欢倾听,碧茹接着说:“安妃嫌响屐廊名字不好听不吉利,改做玲珑廊,听说安妃还在步廊里每五步饰一串青黄相间的昆仑玉铃铛。碰上有风吹天,叮叮哒顷刻悦耳动听。”

“是不是她女儿节许了个愿,铃铛,她还有很多心愿呢?”宋玉绰在心里想着。“她的愿望是什么呢?”宋玉绰忍不住问道。“是金丝鸟的声音呀!”高处清得意地说道。宋玉绰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宋玉绰的嘴边是微笑,内心却是溢满了同情。高处不胜寒的安妃当金丝鸟时肯定寂寞到了极点,只需要那几个玉铃铛作伴。

还是安妃仅仅带着一个很难实现的心愿就积攒了这么多铃铛。女儿节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节日之一。它有一个固定的节日时间——每年农历七月十五前后。女儿节悬铃许了愿,盼着心愿成真,便把那个铃挂在窗口,一直挂到心愿成真,才能好好地把铃踏进树下或者扔到湖里去,感谢花神娘娘的救命之恩。遗憾的是,以前挂着的金铃收不到。

“闻先帝又赐安妃双云锦绣履,赤色云锦鞋内以五色丝线夹金线绣出片片缠枝牡丹;履帮以斜纹绫团蔷薇花样;合浦珍珠沿围成圈;翘首缀有两颗荔枝大南海夜明珠;”皇宫里有很多传说,但多染有鬼气。

从小由年老宫人抚养长大的饮绿听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宫闱旧闻,等到谈到这些时,她才顿生兴趣,插话说:“最黄金最贵重的要数鞋底,由骠国贡献的一整块芙蓉翡翠制成,这双鞋漫步玲珑廊中,还算是相得益彰吧!

闻听此言宋玉绰微微一惊,这位安妃是何等大胆。先不说这件绣履奢华,若真有玉版作底则不算锦履了,且叫舄。翟服者,木底锦就算了吧?安妃穿着这样的衣服,岂不是自讨没趣吗?况且她又有什么理由要让自己的身体如此娇弱呢?区区安妃,竟敢于堂而皇之地披上玉底锦舄的外衣,想来太后不容安妃亦属常理,暴病身亡怕真是托词罢了。

“不知当年安妃娘娘是否曾在玲珑廊舞霓裳羽衣?”陆昭容笑着问道,“你说她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颜值?”“宋玉绰说的就是这个……”陆昭容笑得有些腼腆,似乎还带着点羞涩。饮绿托腮愿景:“安妃当年一舞倾城遗憾不相见,但陆昭容在云韶院倒跟乐人习霓裳羽衣或将五、六分神“。

听得宋玉绰凝滞手捧纨扇复无奈一笑。唐肃宗干元元年(759年),武则天称帝后,在宫中举办盛大的庆典仪式,以庆祝自己执政五十年来所取得的成就。当时有一个叫陆昭容的美女参加典礼。安妃受宠时,少不了霓裳羽衣的出现,而且当年陆昭容也以霓裳羽衣舞受到宋赢彻器重,唐杨贵妃的争宠手段,用在今天依然不落人后,这说明女人会一些歌舞依然很重要。

在曲艺中,除去几段昆曲外,宋玉绰对琵琶的研究就更少了,学习的仍然是音色古法的横抱琵琶而不是后人对传承至今的竖抱琵琶的改进。

昔年其母通晓琵琶,名满帝,其父仍向其母学习古法横抱琵琶演奏,古法的音色飘逸近似于古琴。父亲曾说:“琴艺要有扎实功底才可应付自如,否则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话不无道理。且吾一介女,偏冷习铿锵古法,如今风行音质柔媚竖抱琵琶者,和吾倒生僻不少。

听宫闱旧闻亦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碧茹要去给她的女儿碧露上课了,宋玉绰决定带着她一起去看看。那天天气好得很,天空中飘着雪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宋玉绰拉着她走出门来。宋玉绰把纨扇收了起来,趁天还早,碧茹继续带着宋玉绰在兰若堂转了一个圈,一路上粗略地给宋玉绰介绍了一些兰若堂以前的情况。

正统规制后宫妃嫔居住之十二殿,其规模不亚于昭阳殿,但礼法毕竟为妃,故谓之殿。

兰若堂位于元贞堂后面,离贞观殿主上寝殿不远,正对希乐堂、背靠晏和堂、毗邻宜春苑、统共为四进院落、于后宫已颇具规模、地理条件较好、历朝宠姬居住,但堂内陈设相当华丽,但不事张扬、陈设皆用上乘紫檀木制作。

房内悬吊许多历代名家画作作为点缀,笔者终是晓晓何以感觉兰若堂安静,唐张宣《虢国夫人游春图》唐韩湟《文苑图》五代徐熙《雪竹图》北宋崔白《双喜图》虽然画风截然不同,但是由于主人按绘画风格的先后悬挂于不同的馆舍之中,倒不觉杂乱无章,一幅皇家典藏真迹跃然纸上,和笔者真可谓饕餮盛宴。

如果从这几幅画中推想,当年住兰若堂时宠姬们并不是不学,对于书画一定是很有研究。

宋玉绰绕着落地镶嵌鹤鹿同春画板的紫檀木鎏金提手摆屏风,大步走进抄手游廊时,发现雕刻在飞檐游廊之间的花卉并不是普通的花繁叶茂,而是清逸松竹。

退而求其次地漫步在庭院中,庭院中梨花是主要色调,此外还有疏密有致种植玉簪,樱花,杏花这些花色素较浅的花,花与花之间用三两棵嫩绿枫树相隔,不至于乱花迷了视线。

此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沿着东面的九曲廊桥走去,通到湖心的一幢两层小楼却是墨阁。那一层便是楼里唯一一个女的,名叫碧茹儿。她是个很有才气的女子,虽不能说才高八斗,却也有几分风流韵致,在江南女子中颇为有名。楼门收紧,但连碧茹都不知道锁上了什么,只是想起自己当值兰若堂,这里就是这样。

转眼暮色苍茫冥冥时,已经到了掌灯时间,一院子梨花惨淡,半日之中月牙儿若隐若现,碧茹伺候着宋玉绰正在侧殿千绫居里用膳,端着四菜一汤的菜,菜很讲究很好吃,而宋玉绰完全没食欲。“小姐,宋玉绰想吃点什么?”“吃芙蓉翡翠汤吧!”芙蓉翡翠汤以鲜香爽口着称,宋玉绰的舌尖被这清香味吸引,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去。用瓷勺轻轻舀起清澈的芙蓉翡翠汤水,莫名其妙地留恋起以前在内药局十几口人闹着围桌而吃的情景,突然冷冷清清地一个人吃着,才感到格格不入。

“看来御膳房里翡翠芙蓉汤不是很对你胃口,这个蛋花几乎是你打出来的。”

不用抬眼宋玉绰还知道来者就是谢长安了,于是宋玉绰笑着说:“宋玉绰不就等着宁姐和宋玉绰一赶紧用膳么!”谢长安笑着说:“是的,你看!”她指了指桌上的碗、筷和碟。“那是什么呀?”宋玉绰好奇地问道。“你想吃什么?再招了碧茹更,摆好了碗筷。

谢长安一袭酒红茱萸绣缕金纱裙倚在门口,言谈之间走进房间,解下深红烟罗纱长到膝上幂离着,递来喝青,边喝边嗔道:“就你那贫嘴吧!”“宋玉绰不是贫嘴?”宋玉绰不解地问。她笑着说:“这是你的小秘密。”她说,你是宋玉绰的小秘密吗?“不!当然是你的大秘密!谢长安缭绕着走到宋玉绰旁边坐了下来,遣了两名婢女,方才牵了宋玉绰的手。

她的掌心有些冰凉,却看见自己脸颊发红,那种红比自己流云髻里的三朵桃红杜鹃还要红,想起来才是从希乐堂来的匆匆。齐韶站起身来,笑着对宋玉绰说:“谢长安来了吗?““当然啦!你看你的脸都红起来了!“宋玉绰笑着朝她招手。但她没有跟宋玉绰说一句话,只是若即若离地笑着挂上了嘴角,双眸温柔如和风般拂面,送出一阵檀香淡雅,引得人心生欢喜,以前和齐韶四目相对时,宋玉绰总是恐惧地躲避着,但谢长安让宋玉绰移不开视线,深深地依恋着里面的慈祥,就像亲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