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整个案子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好在今天一整天井上千束都不需要执勤,可以回宿舍好好补觉。但竹川还在这里,她也不好离开——要是竹川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任何女性,绝对又会陷入极度不安的。

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背部,井上千束从休息室搬来个可以调整靠背的椅子,她脱下中跟鞋,用垂感不错的西装外套盖住裸露在外的小腿,整个人侧卧着蜷缩在椅子上便合上了眼。

入睡前,她还提前在手机上设置了起床闹钟——虽然已经困到不行,但实在不想在明天搜查一课的同僚都开始准备值班时还在办公室呼呼大睡。至于竹川小姐,明天醒来后再喊醒她好了。

然而当手机闹铃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属于男性的纤长手指已经直接摁下了屏幕上的关闭键,悠长的铃声只来得及草草起个头就失了声。

待井上千束睡足醒来时,午间的阳光早已铺满大地每个角落,灰雀叽叽喳喳站满枝头,警视宿舍区的食堂向外飘散着饭香,不用执勤又懒得做饭的警视厅警员正三三两两地从食堂大门有进有出。

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身子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井上千束近乎是惊恐地坐起身,适用于春末节气的薄被从身上滑落。她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侧脸对她的男人,才后之后居地回过神来。

“阵、阵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这是……这里是你的宿舍?”

短短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目前所在位置。但正因为判断出来了,井上千束才愈发不解。

松田阵平转过头来,肘关节搭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前倾,单手撑着下颚。他紧皱的眉头说不清是因为担心还是不满。

“当然是我把你抱回来的。”

“哎?”表情陷入空白,迷茫的女人歪头看向松田:“可是阵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为什么会把我从警视厅带回来。而且一路抱回来什么的……”

稍稍有些丢人。

松田阵平也不说话,只是打开他早早准备好的医药箱,朝井上千束伸出了手。

井上千束瞄了眼松田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她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把被割伤的那只手伸了出去,搭在松田阵平的掌心,任由他握住自己的小臂。

沾双氧水的棉花擦拭过伤口,冰凉的触感从接触处传来,结了一层薄疤的创伤面已经不会因为酒精刺激而发出阵痛感。

“阵平,我没事的,伤心也已经在警视厅处理过了。”以温柔的口吻说着哄骗的话,试图安抚住前言闹别扭的大男人。

本以为对方会面露怒色或者像以往一样说着抱怨的气话,但松田只是沉着脸色一言不发。他当然看得出来伤口已经被进行过简单的处理,在他匆匆忙忙赶到搜查一课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说要出勤的女人彻夜不归也不回消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所以干脆直接杀到搜查一课找人,结果就撞见了井上千束侧身蜷缩在长度只有半人多高的椅子上睡觉的场面。

早在入学时就深刻且清晰地明白当警察会很辛苦的道理,但当看到井上千束因为早春的凉气而在睡梦中下意识缩进身子的动作时,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很生气,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些什么。或许是种无能为力的憋屈和心疼。在看到井上千束被划破的衬衣袖口以及破口下的伤疤时,心底的情绪更是翻涌不断。

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搜查一课也没有多少人。松田怕井上千束着凉,又怕帮千束穿外套的行为会惊醒她。稍作思考,他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放轻手脚地把井上千束从靠椅上抱起来,然后拜托一旁的目暮警官帮忙把带有他体温的黑色男式外套披在他怀里女人的身上。

“警官,我先带人回去了。”

“嗯,回去吧。”目暮警官喝了口加浓咖啡,摆了摆手示意松田可以带着井上千束离开:“再过一会我也要下班了。”

交通课也差不多开始执勤了,他拜托那边派个人过来暂时帮忙照看竹川就行。但在松田即将走出搜查一课时,目暮警官突然又响起什么事,出声喊住了正抱着人打算离开的松田阵平:“交往的话,记得打交往报告。”

“……”被误会了关系,但松田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侧头道了句“明白了”,就抱着怀中安稳沉睡的人离开了警视厅。

第一次拥抱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柔软的女人枕着他的胸膛,乖巧的睡颜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过于温柔的人终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距离感,井上千束此刻毫无戒备心枕在他怀中的模样,短暂地打碎了往日里隔在两人间那层看不见的玻璃。但只消她醒来,大概又会把自己当成需要被照顾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