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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或许是没有的。不知为何,他心中偏升腾起隐秘的兴奋与希望。实在走不动的时候,他干脆歪在路边树下歇了一会儿。虽不冷,但蚊虫却让他心烦。就是这样,仍然睡着了。

似乎是做了梦,梦见那年冬天,他领他去园子里。但仿佛是瞬息之间,季节轮换,湖中到处是落樱。他手中还拎着个灯笼照路,但是分明是白天。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妥的。那人跟在他身后,刚收盐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来找他。他心里明白,高兴得紧,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他送的印,印泥蹭了他一手,通红通红的。

醒来的时候,身边什么都没有,吴邪打开了荷包,印章好好地在那。他拿出来看了看,才小心地又收了回去。他朝大路张望,没有人来找他。似乎他的“逃亡”,变得很没有意义。

晌午的时候,他等到了一只商队,同意捎他一程。

一路就这样过来了。还好他带了些钱,也是当初上京之时,张起灵要他带着的,只为一时不测。如今,也算是某种不测了,他想。

吴邪心里清楚,他不会随他走。族长,是身份也是负累。他知道他幼年丧母,合族的人将他养大。前路漫漫而修远,他曾讲过张家的发迹史,因战乱避祸的先祖,赁地耕种,赤贫起家。一代又一代自奉简约,积铢累寸,惨淡经营了几代,才有了积蓄。之后读书应试,做官做商,才成为今日的张家。张起灵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他自己,是他身后的百余口族人。休戚与共,不外如此。

因此,他时常后怕,若是此次将他也卷进事端,又该如何是好。

路绕寒山人独去,月临秋水雁空惊。

有时候天气很好,他坐船过江,阳光下的水面泛着金光,远处几只白鹭,高低盘旋,只是不落。然后倏忽之间,又齐齐振翅高飞,看不见踪影了。雁向南行,他却没有目的地。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林莽之间。他忍不住回想往事,仿佛迟暮老人。其实往事并没有走多远。那人的音容,如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历历在目,却又如脚下流水般无影无踪。

那夜是他的生辰。心绪低落地租了条船在湖中喝闷酒,远远地看前面开来一条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