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少年。

修长而白皙的手里举重若轻的提着一杆几乎和他等高的战矛,乌黑的长矛上挂着血,顺着矛身上的纹路流淌下来汇聚到矛尖,又顺着亮银的尖端一点点的滴落下去,滴落到地面上。

那不是她的幻觉。

跟人简单说了几句,少年离开那人让他去料理伤口,自己则提着战矛来回走动着,偶尔俯下身去从死人堆里扒出一名还活着的遗民,又呼来商队里的幸存者,让他们把人扶下去包扎上药;也有时他矛尖一闪贯穿了什么人咽喉胸口,是发现了还没断气的敌人,便毫不留情的补上致命一击。

那少年个子并不高,与陈果也只是仿佛之间,身形并未完全长开,四肢和肩膀腰身的线条看起来大约也就十五六七岁年纪;身上的一身白衣现在没有一处还是干净的,它被血浸透了,甚至变成一种晦暗的黑红,也没有一处还能保持干燥,那血液甚至浓厚到无法被布料吸住,就随着他的走动一滴滴从衣角衣带处坠落下来,滴到地上,渗进地面黄沙。

而他脸上罩着个银白面具,饶是经过一场苦战也未曾染血,依然光洁的反射着日光,更牢牢将他从额头到鼻尖的肌肤几乎完全罩住,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巴和端正的嘴唇,腮边溅一点血,尤其显出白皙肌肤。

远处又有马蹄响起,商队里的人们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很明显的惊慌起来,而那少年这时正走到他们马车附近,正在安抚前座上完全瘫软了的车夫,听见马蹄声先是眼神一凛,看清来人的时候又笑了起来,半幅面具下露出的嘴唇是种很柔软的红。

冲着最前方的高大青年招了招手,他声音愉悦。

“雪峰你来的好慢?不过来了就好,帮我把他们送回去呗?”

到了车前稳稳勒住马匹,高大青年翻身了下马,他脸色并不好看。

“谁让你一个人跑这么快的!”

少年耸耸肩:“明明是你们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