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德阳殿门,候在外头的宋典立刻迎上来,低声唤了句:“亭主。”

老太监当年咄咄逼人的刻薄样早已不见,此时低眉顺眼地站在她身边,瘦巴巴的一条,像一只垂垂老矣的看门狗。

秦楚像是忘记自己幼时亲手剁下他两根手指似的,极礼貌地应酬了两句:

“许久未见,这些年辛苦你了。”

宋典忙道不敢,默了默,又问:“亭主已收到前几日的信了吗?”

“他和你说了啊,”秦楚颔首笑道,“是我亲自去拿的,不过他好像有些怕我,被吓得不轻。”

昨日刚下过雨,今晨刚刚放晴,碧空如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秦楚与他并肩穿行在北宫园内参差的梓树下,看了眼面皮褶皱、缺了手指的老太监,忽然问:

“你们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吗?”

宋典一怔,没想到她竟放下京中种种大事,先问了这个,思索了半刻,才答道:“毕岚、张恭为何进所恨,常常于陛下跟前哭诉,表示何氏专权而不容宦官。”

“陛下呢?”

“陛下……陛下摇头不答。”老太监说着,好像也隐约意识到什么,偷偷抬头觑了她一眼。

秦楚忽视了他的目光,自顾自地拨开前方一株矮桃的枝丫,依然缓慢地向前走着。

大约又走过两条小路,玄武门隐约可见,她才道:“就送到这里吧。”

宋典退了一步,微微躬身:“亭主走好。”

她点了点头,与守城侍卫擦肩走过,心中已逐渐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