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夜被梦魇惊醒,一身冷汗地睁开眼,脑中依然盘桓着那杯鸩酒,看见它在灯光下反射出的董卓狰狞的笑容,只觉痛苦不堪。

眼看着那点余毒在身体里打转, 即便每天按照太医令的要求服药, 他真正清醒的时间也不超过五个时辰。

刘辩无法控制地走向自己父亲的老路, 变得贪婪而多疑,只是刘宏贪图享乐、他贪恋权势;刘宏忌惮世家,而他疑心所有人。

“我要死了吗?”他感觉眼前发黑,宫殿的雕梁台阶、灯台案几,还有滚了满地的葡萄,都带着恍惚的重影。

刘辩低下头,看着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指甲还泛着紫色,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死亡的门槛,扪心又问了一句,“朕是要死了吗?”

那内侍还低着头伏在原地,似乎真的在畏惧他的皇威。

刘辩苦笑了一声,伸手抚着自己狂跳的胸口,又等了一阵,待自己的手脚四肢不再哆嗦、牙齿也不再发颤后,才把那内侍唤了起来。

“你,快去替我请大将军来。”

……

秦楚佩剑走入寿安殿时,殿内的满地狼藉早已收拾妥当。

刘辩已回归了平静,安安稳稳地坐在榻上,看起来真的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傀儡皇帝,看见她来,还微微笑了一笑。

——谁说不是傀儡呢。

少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她平静的面庞,略一垂眼,客气道:“伏卿请坐。”

“陛下今日召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一事。”

秦楚微正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