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自从被董卓灌下毒酒后, 他就始终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太医令日日都要来德阳殿, 给出的说法却总是一样的:陛下被鸩毒伤了底子, 只能静养。

……可是养着养着,这天下就变了。

秦楚把持着西凉的金城兵,被他亲手定成了大将军,族中庶妹也成了他的皇后,一时威风赫赫、风光无两。刘辩心中再怨怼, 也知道自己无力应对,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当着他那病秧子皇帝,一个月上一次朝,坐在龙榻上昭告天下“汉室未亡”。

然而汉室虽未亡,有人却想他亡。

秦楚对他不管不问,既不动手害他, 也从来不帮他, 口中虽然称臣, 目光却毫无敬畏;袁术深恨秦楚, 干脆挟了他年幼聪敏的兄弟,要亲手将陈留王推成第二个傀儡皇帝;袁绍……袁绍竟然直接与弘农杨氏勾结,要把他从病榻上扯下来,取代秦楚操控他。

更可笑的是,此时袁绍杨彪都不在场,他们派来“勤王救驾”的私兵根本没把他当做皇帝!

他这样想着,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胸腔里又一口气没提上来。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家派来的部曲太多,将他与伏寿围在中间,一丝奔逃的空隙都未留下。城中兵马太少,即便是郭嘉带人过来,恐怕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了。

刘辩被身后的部曲推搡着向前,伏寿低着头走在他右侧,周遭只剩下兵器盔甲间相互碰撞的金属声,还有他心脏狂跳的声音。

到底该怎么做……当年被宦官挟出城门,他只能惶惶不安地发抖,如今宦官董卓均已伏诛,他仍然只能被这些混账捏在手心吗?

刘辩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北宫兀自矗立在身后,恰好不好地挡住中空那刺目的日光,简直像是在昭示什么,让他胸中忽然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