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充和钱凤眸子都是一亮,显然已是听到心里去。会稽内史位高于诸郡,是因为其地域广阔,又居于三吴核心,郡守之权犹重于小州刺史。然而在其上终究还有一个上官扬州刺史,并不能说完全具备了方镇的权柄。
但如果能从扬州分割出来,另立一州,位置即刻就会凸显出来。虽不至于达到荆州分陕那样的战略高度,但足可称为东镇,获得不逊于江州的地位!
沈哲子提出这一设想,倒并非信口开河,这是下一步要奋斗的目标。想要达成,同样不是朝夕之功。时下王导还是扬州刺史,若将扬州中分,则不吝于彻底肢解了王家,无论是沈家,还是皇帝,眼下都无那种必胜的实力和把握。
第121章0121 潜流
建康城,扬州刺史官署中,中书侍郎何充何次道手捧一份卷宗,正襟危坐。在其上首乃是太保、司徒、扬州刺史王导,斜对面则是卧病在家的安南将军、广州刺史王舒王处明。
吴兴一战使得江东震荡,但因事发仓促并无征兆,因此具体的过程和细节直到现在才传到建康来。
何充打开卷宗,徐徐念道:“年前冬月,虞公往任吴兴,会稽名流自内史沈士居以降,毕集山阴为之送行……”
听到这里,王导微微一笑,说道:“虞公素有清望才名,往常因物议赋闲家中。沈士居不以旧怨而非之,为国举贤,可称良臣了。”
另一侧的王舒低哼一声,仍为虞潭背弃之举而不能释怀,沈充亦为王门叛逆,这二人一丘之貉,走到一起也在情理当中。
何充不作点评,继续垂首念道:“途遇渤海流人,偶见日晒析盐土法,一行皆惊,引为大善。”
“这析盐之法,次道可知为何?”
王导闻言后,抬起手来,打断何充的话。何充当即便抽出一张纸质拙劣的图画,交由仆下呈上给王导。
王导看到那图画稍显呆板的线条以及一些寻常吉庆话语,便是一笑:“早闻吴中风靡此木牍刻印之画,新春张贴辟邪,今日始见,确有几分趣致。”
王舒侧首往来,神态却是不屑:“形绘呆板,不过小民猎奇粗鄙之物,实在有损观瞻!”
王导心知这位堂弟近来抑郁于怀,情绪不免有些偏激,先对何充歉然一笑,然后才低头欣赏这幅年画,那些文字倒还罢了,图画内容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一张纸两尺见方,依稀可辨出分为四幅图画,各绘一人,上者刮盐泥,次者制卤,下者捧木板曝晒,末者喜笑颜开,似是盐出。这一幅年画其实是报废品,因图画模糊难于辨认,后来改进四幅图分别绘印一纸上,才能让小民辨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