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回,加之军中决议,便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此时南人舟船仍在向此集结,为了防备南人进攻,只能将更多军力调来集中在岸上营防中。于是奴军中便有更多的士卒听到南人的这些喊叫声,因此而生出的骚动议论便更加扩散开来。
长安大舰上,郗鉴听到沈哲子让人这番喊话,初时眸中也有异彩,但过不多久便觉出不妥,沈哲子这一番喊话诚然能够搅乱奴军人心,但审辨之下其实问题还是不小。
虽然不与刘、石苟合,乃是南渡以来中枢一直奉行的策略,但其实上升到军事层面的针锋相对,以及对于那些党羽的态度,其实台内还是有着争执和分歧,并未形成明确的公论。沈哲子让人这么喊,其实已经算是逾越,虽然如今方伯权力极大,尤其是在战时,但是这种上升到国策军略的决定,绝对不是一地方伯能够做出的!
即便眼下台内不追究,但到战事结束,秋后算账的话,一旦被有心人提起,这便是沈哲子的罪状,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所以待到淮南军喊过一遍后,郗鉴便连忙行至沈哲子面前,将这一隐忧道出,提醒沈哲子千万不要过度专注于战事而忽略了台中的态度。而且如此激言,这是逼着石虎要提前决战,抽掉他继续引兵对峙的余地。
沈哲子对此不置可否,他当然深知这一番宣言会给内外所造成的动荡影响,短期之内能够离间奴军军心,中期之内会让台中对他更加不满,而远期则直接影响到日后过淮北伐的状况。但他还是没有停止让士卒喊话,先是对郗鉴的提醒表示谢意,而后便拉着郗鉴讨论起奴军如果真的发动决战,两镇该要如何配合迎战。
淮南军的这一番喊话,很快便传到了后方土城中,听完兵卒战战兢兢的汇报,石虎终于难再保持淡定,勃然怒起,一脚踢翻面前案几,怒吼道:“貉儿奸言祸心,难道真以为我畏惧了他!集众准备南攻,来日决战必要生擒貉儿!我要亲自脔割貉儿,与诸将分炙其肉!”
众将见状,俱都凛然,也不敢再自作聪明打听大王是在作态还是真要发动决战。毕竟他们众将也都不乏外族,自己有没有异心还是其次,关键是担心中山王会因此而对他们产生什么异念。于是俱都纷纷领命,各归其部以整顿人马。
接连几日,淮南军俱都乘着舟船出没于涡口并周遭渡津,屡屡叫嚷这一份宣言。而奴军中兵卒们人心如何暂且不论,整个奴营内外俱都是一副厉兵秣马,紧张备战的状态。
就在奴军内外凝重,气氛绷紧的情况下,一支看似远来、风尘仆仆的奴军游骑冲入了中军大营所在的土城中。
第781章0777 季龙将逃
奴兵在北岸厉兵秣马,摆出一副将要决战的姿态,淮南军这里也在积极的应对。
战争进行到如今,哪怕从六月末、七月初的颖口之战算起,也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中间虽然并非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作战,但淮南军作为被动防守的一方,势必要比奴军付出更多的努力以为应对,奴军那里稍有举动,淮南军这里便要有大量的调整,对人力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虽然淮南军的士气一直维系不错,但到了现在其实也有疲师姿态。尤其始终安排在第一线的作战军队,劳损则要更大得多。
这一次将要开始的决战,可以说是淮南军主动谋求。在战争将近尾声的时刻,沈哲子终于决定去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将淮南军所有的战争潜力都压榨出来,以谋求最后一胜。
从沈哲子抵达洛涧那一日开始,镇中所有舟车运力便快速调动起来,甚至就连屯田耕牛都排上了用场,将镇中所有与战争有涉的物资都集中起来运输到洛涧。刚刚收割、青涩谷气未脱的菽粮,俱都充为军粮。民间但凡能够搜集到的铁器,直接在接近前线的位置熔化冶铸为箭簇。更有大量民夫役力聚集于此,为大军源源不断的生产提供军械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