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想,瞧见胡周也在堂上,又不便说出心中担心,杨守随坐在旁边,瞧见他脸色,知道老友心中所虑,不禁微微一笑,伸出一指在他襟上飞快地划了几个字:“家奴擅主,查无实据。”
韩文瞧了轻轻“啊”了一声,是了,王琼在朝中没有仇家,只消以此理由搪塞,谁会落井下石,对一个七旬老人救子行为穷追不舍,岂不令人不耻么?
他向杨守随微微一笑,正要有所示意,便听到堂下传来惊呼囚犯行刺,几位大人不由霍地站了起来,又惊又疑地望向外边,只见一个衙差飞快地跑进来道:“启禀大人,那囚犯挣脱绳索,意图行刺杨大人。”
“什么?杨大人(那人犯)如何了?”胡周也顾不得自己官儿小了,和杨霖抢着问道。杨霖问的是王景隆生死,他担心的却是杨凌的死活,如果杨凌在他这儿出了事,罢官滚蛋是免不了啦。
衙差哭丧着脸道:“杨大人受了伤,满身是血的也不知有多重,那囚犯已被杨大人反手刺死了。”
刘健顿了顿足,领着几位大人慌忙向堂下临时囚禁待审犯人的班房跑去,到了班房中,早已闻讯赶来的玉堂春、雪里梅抱着杨凌正哭得泪人儿一般,几位大人瞧见杨凌一身是血,也不知是王景隆溅的,还真是吓了一跳。
杨凌毕竟是头一次杀人,虽说听了王景隆那般恶毒心思,怒不可遏,毕竟心中恐慌,加上自刺一剑也确实痛疼,所以脸色惨白,惊惶的神情倒不似装的,再看地上躺着的王景隆,那丝恶毒阴险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显得异常狰狞,情形瞧起来真的如衙差方才所言。
李东阳震惊、痛惜、怀疑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赶过来扶住杨凌问道:“杨大人,你伤势如何?”
杨凌见他问都不问事情经过,那双眸子却紧盯着自己神情,似乎想从中看出端倪,心中也有点发虚,好在他本来就脸色苍白,谁也看不出问题,杨凌答道:“大人,下官本也有心放过他,孰料他恨意太深,竟突然挣脱绳索夺了下官佩剑在我臂上刺了一剑,幸好他体力不支,下官抢回剑来,反将他刺死了。下官……下官倒不碍事。”
李东阳看不出破绽,失望地站起了身子,怔怔良久才叹息一声,无力地摆手道:“杨大人没有大碍便好,赶快替杨大人包扎一下,再送医好好诊治。”
杨凌见这些人个个目光如炬,生怕待得久了言语间露了破绽,忙挣扎着站起来道:“下官已简单包扎过了,只是失血过多,有些头晕,实在不克久持,各位大人,如此结局实出下官所料……唉,下官……下官先告退了。”
刘健等人瞧着他被玉堂春、雪里梅一左一右扶持着,摇摇晃晃走了出去,过了半晌杨守随才怒吼一声:“胡扯!这小人分明是不想放过王景隆,居然假意应允,故意杀人,真是阴险!”
韩文苦笑一声,用他刚刚划过的字回道:“暗室之事,查无实据,这事只能成为无头公案了。”
在场几位大人除了王华相信杨凌所言,李东阳有所怀疑外,其他人皆不相信王景隆会脱缚杀官,那不是自寻死路么?是以皆满面愤懑,可是这事儿真的是查无实据,又无法质问杨凌。
谢迁苦笑一声,叹道:“只是……当初我等信誓旦旦会保得王景隆无事,如今实在愧见故人了。”
刘健此时已定下神来,微微摇头道:“多说无益,唉!等兵马司验过尸身,老夫会派人来替他收敛尸体的,宾之……这事实在难以启齿,麻烦你写封信,告知王尚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