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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口恭候的内管家急忙答应一声跑了出去。宁王很懂得礼贤下士,他口中的刘先生李先生是他诩为左膀右臂的得力智囊。李先生名叫李士实,家境豪绰,是南昌第一富绅人家,此人是成化二年的进士,曾官至右都御史,在朝廷内争中败下阵来,被迫致仕,因此对朝廷怀恨在心。

像他这种人世代豪门,荣华富贵从小就享用不尽,唯一追求的就是留名千古了,朝廷既然不能满足他,而宁王又野心勃勃,李士实便想做一个开国元勋,于是死心塌地地为宁王所有,成了他的幕僚。

刘养正是一个举人,在南昌素有名望,也被宁王重金招至麾下,成为他的幕僚。三人得知宁王急召,除了大法师李自然,其余两人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三个人急急来到宁王书府,宁王一见他们开口便道:“两位先生,李大法师,大事不好了,皇上已经听到了本王蓄兵谋反的风声,下了旨意,要拿我进京问罪,如今是钢刀加颈,你们看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李士实大吃一惊:“王爷这消息从哪里得来?”

“你看,圣旨在此,”宁王把圣旨递过去,冷笑道:“幸亏大法师提醒,本王早有了防备,在京中布有眼线,京郊布有一哨人马,他们听说了消息,劫了圣旨用本王所设的健步快骑飞马送来,否则本王还蒙在鼓里,待钦差一到,如集三司官员一宣旨,本王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李士实接过圣旨仔细一看,确实是皇帝所颁的旨意,不禁怵然变色,说道:“皇上要拿王爷进京查办?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只要王爷抱着万一之侥幸随旨进京,那就是羊入虎口,是打是杀全由不得自己了。”

宁王一捋胡子,哼道:“区区雕虫小技,本王自然看得出来,两位先生、大法师,你们看本王当如何应对才好?”

刘养正跺脚道:“王爷,如今还能如何应对?只有反了!”

宁王道:“我们还不曾准备充足,此时造反可有几分把握?”

李大礼道貌岸然,一身道装衬得仙风道骨,他一直冷眼旁观着几人的反应,此时才微微一笑道:“王爷,您的条件是还没有充足,可是朝廷呢?朝廷那边更没有准备。同鞑倭寇、佛郎机、都掌蛮的几番大战,耗尽了朝廷的实力,现如今朝廷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一战之力了,否则何必出此下策,不派兵讨伐却令一队锦衣卫来拿人?再说咱们这边,经过百余十年的蓄积,宁王府财富如山,足以支撑大量军队数年征战所需的钱粮,咱们兵帐、皮甲、刀枪甚至偷偷弄到的佛郎机炮都已制造出了数十门,可谓兵精粮足。漳州、汀州以及南赣一带的苗、畲等族土司也与王爷结盟了,必要时可以成为得力臂助。王爷兵精粮足,而朝廷却是外强中干,如今情势较之当年‘燕王靖难’,王爷还要有利一些,一旦起兵何愁大事不成?”

他说着,心里却如刀割一样,父亲兵败被杀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弥勒教受到了沉重打击,不但骨干信徒被一网打尽,而且朝廷按照这些人的花名册正在穷搜天下,弥勒教漫说夺取江山,就是要恢复元气,没有六七十年的功夫也办不到了。

如今宁王得不得天下,他都没有能力从他手中再夺取过来,可是宁王若能成功,弥勒教的实力就可以趁机重新发展起来,那么在他有生之年,未必就再没一点机会。如果宁王失败,那也重创了大明江山,死道友不死贫道,至于宁王死活,那就与他无干了。

所以他是怀着满腔仇恨,意欲利用宁王这柄刀,为弥勒教、为父亲复仇。

宁王一听心怀大定,他满怀希冀地看了看这三位得力臂助,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有何建议,本王应该如何去做?”

三位智囊各自沉思,开始给宁王出起主意来。

目前趁着朝廷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先发制人,主动起兵已是不二的选择。宁王手中掌握着三卫兵马,再加上红缨会、鄱阳湖水盗、江西本地的帮会组织,已经安插收买的卫所官兵,至少可以凑起五万兵马,如果再计诱刺杀各地军将,诱迫所属官兵入伙,当能集中到近八万兵,这样的力量足以一战了。

南昌是一座孤城,势单力孤,在此立足根本没有发展的余地,出路只有北上直取京师和占领南京先与朝廷划江而治,进而徐图天下两条路,经过一番磋商,李士实总结道:“王爷,依属下看,咱们可以找个借口把江西三司官员、文武大臣们召集起来,然后矫太后诏,以皇帝并非先帝亲生的名义起兵。若有不从者,立斩无赦,夺其印信以驱官兵,如果直接北进京师,一则孤军深入有些冒险,二则眼看就要进入冬季,与我南军不利。我们不如先打下陪都,南京自有六部九卿,王爷只要取了南京,立即就可以登基为帝,同时拥有江南半壁最富饶的地方,江南各府道官员见王爷势大,附从者必众,我们就有了与正德一较长短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