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和连用力的搓着手,跺着脚,在帐篷里来回走动着。虽然火塘里堆满了非常珍贵的干燥木柴,可是火并不旺,似乎被刺骨的寒冷冻住了一样,透不出一点热气。
和连非常后悔,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接受了这次任务,带着西部鲜卑的大军来攻击牛头部落,是父亲檀石槐期盼的目光,还是慕容风不屑的眼神?
和连不喜欢打仗,他喜欢喝着热乎乎的美酒,缩在柔软暖和的被子里看书,同时由漂亮的女奴们捶着肩膀,捏着腿,他讨厌这种行军的日子,特别不喜欢被风裂牵着鼻子,疲于奔命的日子。
他不是槐纵,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为了能讨好父亲,为了能让慕容风那样的大帅信服,他必须忍受这样的日子。鲜卑人不崇尚学问,读的书再多,学问再好也没用,他们信奉的战功,是实力。
能打败风裂,就是证明他用兵才能的最佳办法,正是出于这个想法,他才主动请缨来攻击牛头部落,但是他现在发现,这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
风裂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现在还是在他的领地上,即使他拥有三倍于风裂的兵力,他还是无法捕捉到风裂的影子。狭长的北海对他来说不可逾越,对风裂来说却是通途,他无数的看到牛头部落的士卒乘着包裹了马皮的木船消失在北海深处。
可是他的人却做不到,他们会做马皮船,却不会做那种一下子能装几十个人的大木船,马皮船到了水中,根本不是那种大木船的对手,牛头部落的战士架着这种大木船,二三十只桨一齐划动,行走如飞,像战马撞飞步卒一样将马皮船撞翻,然后就轻松自如的看着他的勇士在水中挣扎,慢慢的消失。
两次尝试,一百多人的代价,让他放弃了在水上与牛头部落争锋的打算。
冬天来了,北海结了厚厚的冰,牛头部落再也不能用大木船来欺负他了,北海变成了陆地,他终于可以放心的跨越这片曾经让他心惊胆战的水了。
可是牛头部落却消失了,他们躲到了更北的地方,在冰天雪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续追击?且不说能否找到风裂就是个大问题,就算能找得到,他的给养也不够了,不管是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还是野狼部落的宴荔游,他们都表露出不想打的意思,落置犍谛敖虽然支持他,可是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坚定了。
不追?那这样回到弹汗山,他将如何面对大王和慕容风那些人?
和连进退两难。
帐门忽然被人掀开,雪花被呼啸的北风卷着涌了进来,火塘里的火被风压得低低的,险些熄灭。和连被这阵风吹得一阵毛骨悚然,他勃然大怒,刚要痛骂一通,却被落置犍谛敖的表情吓住了。
和连吃了一惊,压下了怒火,迟疑了片刻,才问道:“有什么事?”
落置犍谛敖脸上的神情很怪异,既有兴奋,又有紧张,还有几丝恐惧。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和连。和连很诧异,鲜卑人没有文字,也从来不用纸,他这张纸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