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诏书还没有到,但是可以想见,此时此刻,他“攻占”弹汗山的战功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原本的计划已经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他必须立功,立比刘修还要辉煌的战功,才能确保执掌北疆兵权的目标能够如期实现,要不然的话,袁家倾尽全力的结果只是为刘修做了嫁衣。
何颙来了,韩馥来了,臧旻来了,郭图来了,郭勋来了,审配来了,崔烈来了。
田晏和夏育也来了。坐在人群之中,田晏和夏育并肩而坐,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气氛非常沉闷,面对这个捷报,谁也不肯先说话。
袁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按下心中的怒气,把半截玉如意藏到了袖子里,朗声说道:“北中郎将首战告捷,诚为一大幸事。如今西部鲜卑已经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我军的左翼安全了,接下来战事当如何安排,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何颙皱了皱眉头,他从袁绍的话音里听出了问题,按照他们的计划,占领弹汗山就是目的,然后坐等檀石槐回来攻城,等他攻城力疲,再出动骑兵突袭,他们现在应该等待才对,怎么会有新的安排?袁绍难道想主动出击?
“将军,春天马疲,不适久战,这个时候……”
“刘修能够出击三千里,我们为什么不能?”袁绍一句话就把何颙堵住了。何颙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马正是最瘦的时候,刘修怎么能长途奔袭,而且大获全胜?
不仅他想不明白,几乎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除了田晏,因为他也接到过贾诩的通知,让他把拿到手的钱优先用来购买能保证马力的大豆之类的精粮,但是田晏没舍得,他觉得用大量的豆子来喂马太可惜了,给人吃还差不多,并州缺粮,怎么能这么奢侈呢。
到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贾诩的用意,他在那个时候大概就估计到了刘修会回到并州,也想到刘修必须在这个季节主动出击,能否让战马保持更好的体能是关键中的关键。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把战马泡在金子里面,战马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恢复过来。
所以当郭图说大军应该分几路出击,和刘修一样越过大漠追击鲜卑人的时候,田晏出言反对,他没有说为什么刘修能,他们不能,他只是说,目前战马体力不足,有效作战距离大大缩减,以最理想的方案计算,大军也只能越过大漠,但是越过大漠之后,大军已经没有再继续追击的能力,难道鲜卑人会等在那里让你打,大军一出大漠就能抓住鲜卑主力决战?
田晏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图便沉下了脸,阴阳怪气的说道:“田中郎原来是在北中郎将麾下,那你说说,为什么北中郎将能做到的事我们就做不到?莫非是田中郎在北中郎将麾下的时候就勇如虎,到了征北将军麾下就怯如鼠了?”
田晏大怒,他最讨厌这一类文士了,什么也不懂,偏生言辞尖刻,他刚要破口大骂,袁绍沉下脸哼了一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讨论战情归讨论战情,不要伤了和气。”田晏很无语,瞪着眼睛看了半晌,很郁闷的坐下了,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夏育咂咂嘴,也没有吭声。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袁绍虽然现在是征北将军,可是打扮也好,言谈举止也好,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个武人,他还是一个风雅的世家子弟,亲近的还是那些文士,武人在他的眼里是低人一等的。
田晏和夏育是这些人里面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他们都没有说话的余地,其他武人更没有说话的资格,只听到郭图等人畅所欲言,结果很快出来了,大军出三路出击,臧旻、田晏和夏育各率一万人马在前,袁绍率中军在后面接应,遇到鲜卑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则缓步后撤,把鲜卑人诱到中军面前,再集结力量予以歼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