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将士们战斗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了。”边章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软言解释道:“打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伤亡太大了,对你们也不好是不是?”
李文侯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是张掖的义从胡,实力本来就不强,在麴家损失一个便少一个,当然不想伤亡太大。可是攻打麴家这么久,人也死了不少,如果不能攻破麴家劫掠一番,怎么安抚他的士卒?按照边章的办法攻城之后,进展的确快多了,今天他第一次踏上了麴家墙头,险些得手,却被边章的命令打乱了步骤,后面的支援没跟上,又被麴义带着人挤了下来,这心里自然憋气。
他觉得这是边章故意的,边章生怕他攻破麴家,故意拖他的后腿。
“先生是名士,这种血腥的事干不来,还是我来指挥吧。”李文侯挥挥手,“请先生去大营里休息。”
他身后的几个亲信将领拥了上去,刚要动手,边家的部曲喝了一声,冲了过来,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拔出了刀。李文侯冷笑一声,轻蔑了扫了一眼边家部曲,又看看边章。边章黯然,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麴家的坞堡,叹了口气,背着手,径自走了。
边家部曲警惕的看着李文侯,纷纷离去。
李文侯在指挥台上坐定,拍了拍扶手,拿起边章留下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将马鞭扔到案上,又将两只脏兮兮的脚搁在案上,喝了一声:“击鼓,连夜攻击,今天一定要拿下麴家。先登者,可以优先挑选战利品。”
“喏。”几个羌人将领大喜,各自归队。
战鼓声再起,原本慢慢寂静下来的战场再次沸腾起来。
麴义看着再次准备攻击的羌胡,浓眉紧锁,他一边下令准备再战,一边紧张的思索着。他注意到了城外指挥台上的变化,边章的战旗不见了,换成了李文侯的,这说明接下来的战事会更加残酷,更加血腥。不错,边章没来之前,羌人虽然勇猛,却不够聪明,他们只会用蚁附这种最原始的办法。可是王国、边章来了之后,他们教会了羌人各种攻城的技巧,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们有了攻城车,有了望楼,有了巢车,这一切,都给麴家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
麴义相信,如果不是边章手下留情,麴家刚才就被攻破了。
可是,现在边章走了,李文侯指挥战事,他还会手软吗?
麴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麴义的身后,兄弟俩并肩看着城外的指挥车,看着东方的天空。
“大兄,你后悔否?”麴义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如果不是他坚持不向羌人低头,而是像边章、王国一样暂时依附羌人,他们也许不会遭到这样的危险。
“有什么好后悔的?”麴英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打量着麴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和满足。麴义看得心中一暖,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松驰下来,绷得紧紧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天,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王国有好几天没有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