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页

楚[校对版] 庄不周 1966 字 2022-11-12

共尉放下酒爵,翻着眼睛仔细想了想:“我要去打匈奴。”

“打匈奴?”项佗等人都愣住了,这个竖子怎么想到匈奴去了,想得还真够远的,就是不知道他是真是假。项羽也愣了一下,却随即想起了他们在漳水边的话,他抬起手拍着共尉的肩膀,大声说道:“我知道,你跟我说过的,灭了秦之后要去打匈奴。不过,你可悠着点,千万别把匈奴打完了,我一时半会儿,可没时间去找匈奴的晦气,你可我留着点。”

共尉大笑,搂着项羽的肩膀,挤挤眼睛说道:“放心,兄弟我一定给你留着一点。不过你的事也不少啊,秦国虽然灭了,可是还有好几个哪,有你忙的了。”

项羽心领神会,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谁也不瞒着谁了,两人相视大笑,似乎又找到了当初刚相识之时两心相契的时光。他们扯一会儿将来如何,又夹杂着几句以前如何,一会儿引吭高歌,一会儿又相顾叹惜,旁若无人,视范增等人如无物。他们的酒量大,当初在彭城的美人酒都不在话下,这种低度酒更是当水喝,直喝得天晕地暗,双双倒在地上鼾声大起了事。

看着醒得不醒人事的共尉,项佗和范增互相看了一眼,恨声说道:“亚父,我真想一剑刺杀了他,我总觉得,留着他是个祸害。”

范增不动声色,他知道项佗不敢动手,不管是什么原因,共尉如果死在这里,后面的事情就全完了。别的人不说,就是项羽这一关,他们就过不了。如果共尉要和项羽作对,项羽也许能狠下心杀了共尉,可是共尉已经和他重新站到了一起,他又怎么可能对共尉下手?范增早就看出来了,项羽虽然说得坚决,但是共尉在他的心里,也仅仅比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轻一点点而已。

“杀不得啊。”范增长叹一声,缓缓的向外走去:“就算知道他是个祸害,那也杀不得。形势不由人,形势不由人啊。”

项佗挥手让人把共尉和项羽一起抬起内帐去,自己跟着范增出了大帐,缓缓而行,他走了一路,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亚父,此子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多次化险为夷,有若神助,你说他会不会成为我项家的绊脚石?”

范增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项佗:“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安排在河东了吗?”

项佗点点头,咬牙道:“亚父,我明白。”

“明白就好。”范增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形势形势,因形就势,共尉是有可能成为子羽的对手,但是现在却还不能杀他,只能做好防范,以免他坐大。天下事,莫不如此,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又哪来的那么多艰难呢?”

项佗沉默不语,他能体会范增现在的心意,要说杀共尉的心,恐怕范增比他还强烈,可是偏偏杀不得,只能等待时机。

“还有一件事。”范增又提醒道:“你说共尉是阴谋诡计,这可说错了。”

“我错了?”项佗不解。共尉还不是阴谋诡计吗?

“他不是阴谋,他是阳谋。”范增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若有所思:“阴谋者,道家所忌。道家讲究法天象地,道法自然,据说他对道家学问最用功,从这一点上看来,他是有所心得的。”

“阳谋?”项佗品味着范增的意思,还是有些不得其理。范增无声的叹了口气,项佗读书多,但是不化,他的悟性不够。项羽悟性好,但是不好读书,所以有才无具,都是缺陷。而相比之下,共尉却是博通古今,他在陈县的时候,就能驳倒孔鲋这样的大儒,少年老成,又好学不倦,既然是在军旅之中还是手不辍书,又能包容百家,兼取其长,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范增越想越觉得恐惧,他忽然觉得共尉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他发现一个问题:共尉只是一个农夫,听说刚随陈胜起事的时候,连字都不会写,那他的那些学问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天授?要真是天授,那么项羽还有什么机会?这么辛苦的算计,这么艰难的布局,最后会不会是替共尉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