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亭邈多会安慰人啊,在家人朋友身边总是讨喜的模样,心里藏着无数的话可以宽慰别人的伤心事。可这时候,他面对傅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哑口无声。

亭邈眼皮没来由地眨了眨,眼底泛着酸涩,小声说:“你别难受……傅老师,别难受。”

他看不得傅英这样,会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没有生机,好像时时刻刻,都会毫不留恋地离他远去。

想到这里,亭邈喉头滚动,伏在傅英的轮椅边:“你在烦恼那些谣言对不对,傅老师,不会有事的,我知道全都是假的,他们——”

声音戛然而止。

傅英猛地拉起亭邈,将他往身前狠狠一拽,不由分说地攥紧他的手腕,声音低寒得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眼神混沌地死盯住亭邈,不耐烦说:“你关心我干什么?”

亭邈蹙眉,细嫩的手腕被攥得疼,他泄出一丝难耐的低吟,抬头,直直望进傅英的眼里:“我当然要关心你。”

傅英一动不动地盯紧他。

忽然,嘴角勾起抹冰凉的笑,夹着烟的手伸过来,手指灵活地一转,还在缓慢燃烧的烟就被傅英拿在了手里。

“你喜欢我是吗?”傅英低低地轻喃,被烟浸润得沉暗的嗓音浑浊不堪,像从远方飘来,悄无声息地闯进亭邈的耳朵里。

亭邈没有应答,思绪全部被傅英手里的烟带走。

他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傅英将那还在燃烧的烟,拿得越来越近,烟头正对向自己被桎梏着的手心,慢慢靠近,再近。

亭邈倒吸了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傅英要做什么。

可他没有避开,原本还在挣扎的手更出奇地安静下来,只是咬着下嘴唇,移开视线,眼睛紧紧望着傅英的脸。

五官轮廓因为夜晚看得不甚清晰,但那双挺拔的眉骨,狭长也深邃的眼眸,还有薄薄的嘴唇一直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初见是在四年前,亭邈无暇念想四年前的旧事,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出现再遇傅英时的模样。

他意识到傅英复出回来,变了很多。曾经意气风发明朗绝艳的眼眸,留到现在,眼底总是一片冰凉。好像永远都隔着一汪汹涌的海洋,没有人能够踏过海洋深入他的眼底,也就触碰不到他的心里。

亭邈曾经想过,或许是那场车祸,让傅英性情大变,或许,是三年来疲累地面对轮椅和无数次被告知无法站立的遗憾。但出奇的,这时候他恍然发现,傅英是不信任,对什么都失去信任,于是隔绝掉所有企图有关联的事物,包括一次次想要靠近的自己。

亭邈的心突然一坠,空洞洞地掉进没有边际的深渊。

他猛地从思绪里回笼,惊恐地发现傅英嘴角扬起了一抹狠厉的笑。

亭邈心悸了一下,骤然扭头。

傅英却转了方向,反手将滚烫的烟头摁在自己手背上,黑着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看,我就是个疯子。”

亭邈睁大眼睛,头皮发麻,心脏被拉扯般疼起来。他什么也不管了,手忙脚乱地抢走傅英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眼圈通红:“傅老师,疼不疼?为什么要这样……药,这里有没有消炎药膏,我去找……”

还没说完,嗓音就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