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朝不保夕的地方,没有人能有多余的善心去分给别人——即使一个个还是纯真的孩子,也都被惶恐和不安过早地催熟了。

按理,在江溪十几年过去的黑暗里,这一段回忆实在微小得不该被铭记,可她却发现,自己记得很清楚。

她很清楚这被推进来的是谁,一个十来岁本该还在上初中的男孩儿,脸盘精致漂亮得跟尊洋娃娃似的,只是性子极为桀骜,不服管教,经常被那群拍花子叫出去单独教训。

不用说,这小孩必定是又在外被狠狠训了一顿,恐怕又得趴上好几日不能动。

江溪收敛了那少得可怜的良心,正要重新闭上眼,鼻尖却传来一股熟悉的麝香味——

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懵懂的高中生,恐怕是闻不出来这什么味儿的,可江溪并不是。经历过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太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了。

这是万恶之源,是男人的孽根。

江溪想到就作呕,一时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动弹不能:这小孩儿竟然是被……

畜生。

江溪暗骂。

以前想不明白的细节,一下子通了。

难怪每次被教训回来,这小孩儿都得趴上好多天起不来。

这世道,常常能比想象中的险恶更险恶。江溪浑身发寒,心里明白自己能在这安安稳稳地呆着,还得亏自己是个雏,也难怪刚进来时那女拍花子让脱衣服检查,一个相貌姣好的雏儿能卖上好价,算是上等的好货,这些男拍花子不会碰。

江溪沉默地闭上眼睛,心里翻滚得厉害。

迷药的劲上来,她终于撑不住,渐渐睡死了过去。

江溪是被一阵敲盆的声响吵醒的。

在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刷牙洗脸的讲究,除了被送出去的前一天能得件干净衣服,洗涮个干净,其他时间,大家都是蓬头垢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