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阿润的场景。
从前在国外留学念书时,洋同学看到留学生中的中式古典美人儿就会哇一声,说你看她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司徒嗤之以鼻。即使他交往了许多姑娘,但是也并不相信有一个人会是为自己天造地设,因为那只会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倘使一个古典美人儿能长在外国人的审美之上,那么,她多半也能长在任何一个人的审美之上。
司徒知道,小山也许找的就是监控电视上这个仿佛会发光的短发男人。
但是司徒绝不会再如洋同学一样冒昧又轻浮地说出同样玩笑的话。
即使这句话如此贴切,又映照着自己的想法。
他望向小山,他更在乎此时的小山在想什么。
小山不知道自己笑了。他看着电视屏幕,颤抖地揉着眉头,也似乎因自己的举动感到无奈,许久才微微笑了。
他表达了留下这个男人在公司的意愿,离去时,司徒看着他如同老朽的背影,不知为何生出不祥预感。
之后的小山完全失去联络。他给自己的那部电话完全无法接通。
司徒一边揣测着小山的行踪,另外也在头痛假使这人出事,这百步之外的事他该如何收场。
并非司徒冷血。
小山带他走进的境地,也应由他负责到底才对,不是吗?
他承诺盖云要给自己的,一样可都不能少。
司徒一直等待着,直到他从所谓的遗孀之处接到小山的死讯。
和另一个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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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月1日。
豆沙走到了安全步梯的门前。
她看到那个人轻轻挥动的手。
豆沙抱着球,犹豫了一下。
那只手仿佛柔弱无骨,又好像一根根丝线,紧紧地拽着豆沙的心。
孩子好奇地推开了那扇对于她来说有些沉重的门。
黑暗中,步梯幽长而不见底。
豆沙好奇地看着那只手。
它引诱着眼前的孩子,看她用小手抓住积满灰尘的红漆扶手。
“走吧,跟我走吧。”那只手的主人这样在空旷中甜蜜阴冷地开口。
豆沙用力地仰头,看着那个人,看着那双黑暗中闪烁着的眼睛中倾泻的与死寂不同的色调。
那只手像雾气也像腐朽的挪动的蠕虫一样,在黑暗中继续缓缓挥动着。
孩子露出天真的笑容,朝黑暗中走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