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你记得关灯。”

苏寒山笑,“好。”

而后,他便看见手机视频页面没了,过了一会儿,一段话发了过来:苏老师,我刚刚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啊,我骗戴先生的,是我,虽然现在不能,但等你隔离结束那天,我来接你,我会抱着你,告诉你别怕,告诉你,婆婆永远爱你,我也是。

婆婆?

苏寒山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想明白这说的是谁,失笑,心里却突然酸楚得厉害。

视频页面恢复,她一脸严肃,“好了,苏老师,你睡吧,赶紧闭上眼睛!”

“好。”他将手机放在枕边,还找了个东西卡住,让视频可以对着自己的脸,而后合上眼,却没有关灯。傻姑娘,灯关了你就看不见我了啊……

陶然看着这亮亮的灯光,气得跺脚,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等下开着灯又做噩梦怎么办?可是,现在他都睡了,她也不想再吵他了,就这样吧,她好好看着就行了,他不是说吗?有她就不怕了!

她凝视着他的面容,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底的乌青色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眼尾的纹路看得更清晰了,脸上的血痂被放大,而且,耳朵上也有,护目镜磕着的地方,暗红的,鲜红的,旧伤未好,新伤又添。

最初,苏寒山对这么亮的灯光是不太适应的,但因为清醒着,所以倒是不需要去关灯。

时间一秒一秒滑过,折腾了大半夜都没能睡着的他在陶然的注视下慢慢迷糊,和从前好些个时刻一样,他置身于一片空旷的白光里,妈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山,小山……

骨灰、黑白照、痛苦的病人、哭喊……

一样不少。

“苏医生救我……”

“苏医生,求你救我……”

“小山,小山救救妈妈……”

“寒山,救我……”

以往的梦,总是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在他被痛苦的呼救声包围得无法冲破的时候,而这次,却突然出现另一张脸,隔着玻璃,冲着他笑,漫天漫地的白光消失,周遭团团的橘红色暖光涌过来,整个世界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