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感觉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和您抱有同样的想法。”殷云说,“他觉得死亡才是解脱。”
003有些意外:“谁?我能认识一下吗?”
“我的弟弟,您现在大概见不到他了。”殷云收起笑容,缓缓开口道:“他已经死了。”
“那么他应该是去了他想到达的地方,他会高兴的。”003罕见地安慰。
“他可能没那么高兴,他死去的方式可能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很遗憾。”003公式化地表示。
“是啊,很遗憾。”殷云语调和003差不太多。
003没有再开口,她想搞清楚殷云让他们处理的到底是谁,如果001真在这里的话,那001的具体位置又是哪边。
她不知道,此时被她惦记的001正和覃戊司一起挤在影子里偷听别人聊天。
殷俞航的妈妈被放了进来,而考虑到谛复和覃戊司作为死亡人员不方便出现,于是覃戊司便拉着谛复进了影子。
“我还以为你没有负罪感。”覃戊司用手肘推了推谛复。
谛复抿了下唇:“覃先生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你的气!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覃戊司啧了一声,“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他现在很强悍,很厉害,但他依旧无法为所欲为。
连随心所欲地救人都做不到,这太窝囊了。
谛复把视线转到影子外。
覃戊司又用手肘捅了捅他:“所以你到底有负罪感吗?”
“老实讲,没有。”谛复说,“覃先生,我很难对殷俞航有负罪感。”
“为什么?因为他好色。”覃戊司问。
“不是,我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标准。”谛复摇头,“覃先生,你还记得吗?我亲手杀死了‘父亲’。”
覃戊司沉默了。
“老实讲,在我们袖手旁观之后,产生负罪感其实是一件好事,代表我们依旧心向良善。”谛复轻声说,“我也很希望我心中能出现一些别样的情绪。”
“抱歉,谛复。”覃戊司已经忘了谛复亲手杀死他父亲的那一茬。
“不,覃先生你不需要为这种事感到抱歉。”谛复看着外头殷俞航母亲哭泣的模样,他说,“只是我和他们隔了一层。”
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这导致谛复的行为举止不那么人性化,表现得没多少同理心。
在他人情绪起伏剧烈的时候,他依然能够保持冷静。
出问题的是他。
“你别想太多,你纯粹是以前经历的打击有点太大了。”覃戊司把谛复拉到自己身前,紧紧搂住,随后他跟谛复一起看向影子外,“就像我考试考了个0分,那么之后我再考个二十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经历过太悲催的同类型事件,人是会麻木的。
就比如覃戊司,他以往的经历足够糟糕,但还不到谛复这种被迫“手刃至亲”的程度。
“我从没考过二十分。”谛复说。
“这就是个比喻,不许较真。”覃戊司在谛复脑袋顶上拍了拍,“给我好好看着。”
外头殷俞航的母亲正在抱着杨牧嘉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她大概以为杨牧嘉也是个失去孩子的父亲。
“我,我从没想过小航会这么死。”她吸溜了一下鼻子,“太突然了,你明白吗?”
说起来,她和杨牧嘉还有那么点沾亲带故。
杨牧嘉的老婆是她的远房表姐。
殷俞航的母亲姓俞,是的,她把自己和殷家主的姓组合在一起了,所以殷俞航真正的名只有最后那个“航”字。
殷女士拿着清洁布料,擦拭自己的眼泪:“我以为他至少是在老了之后才会被不知名的女人骗去卖器官。”
杨牧嘉:“……你这么想?”
“不是我这么想,是我家小航真的不太聪明。”俞女士一边哭一边看向杨牧嘉,“你看出来了吗?”
杨牧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说看出来了?这样显得不尊重死者。说没看出来?那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好在俞女士也不是一定要个答案,她只是难过,在寻求宣泄。
“但我真的以为他能多活几年的,起码死在我的后头哇,呜呜呜。”俞女士捂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没死在美色上,那也太窝囊了。”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而杨牧嘉用眼神救助一旁的王复安,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位思维清奇的女士怎么办。
王复安也懵,她也只能感叹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们殷家人都死了呜呜呜。”俞女士张开双臂,抱住了杨牧嘉,“太过分了,殷家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
杨牧嘉感觉自己快被俞女士给搂断气了,他只能附和:“是啊是啊,真过分。”
俞女士在痛哭过后,又忽然起身,她压低声音,神神叨叨地对杨牧嘉道:“其实我怀疑,是有恶鬼作祟。”
“哦哦哦。”杨牧嘉敷衍点头。
“那种能够影响心智的恶鬼。”俞女士紧紧握拳,双目忽然就有神。
杨牧嘉继续点头。
俞女士接着说:“很有可能跟常路有关系。”
怎么又扯到王复安身上来了?
杨牧嘉隐晦地看了王复安一眼,而王复安只能无奈叹气。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殷舒从新闻大楼离开就不对劲了。”俞女士继续说。
“啊对……等等,什么?”杨牧嘉精神一振,“你说殷舒从哪里离开就不对劲了?”
“常路工作的新闻大楼啊。”俞女士眨巴眨巴眼睛,“他从哪里离开之后,就再没出现在任何正式场合了,肯定是常路搞的鬼。”
不可能是常路搞的鬼,更有可能是新闻大楼里头有问题。
俞女士压低声音:“殷舒是被人压出来的,他小臂上都是割腕的伤口,竖着割的,一心求死诶,那多疼啊,我想想就觉得怕。”
他们已经知道了中枢的各个控制地点的具体位置,新闻大楼下面的确有一个。
但他们从未将这个作为主要的怀疑对象,毕竟那是王复安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名义上并不归殷家管控。
杨牧嘉看着俞女士,满眼的不可置信:“你……”
俞女士便又爆发出一阵哭声,继续崩溃她那个不怎么聪明的儿子就这么死了。
“故意的。”谛复说。
覃戊司点头表示同意:“看出来了。”
恰在这个时间门点,恰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不知道这位俞女士摸清了多少东西,但她估计已经明白了,殷云要对付的是杨家这边的人。
会让殷云处理自己私生弟妹的,也就只有关于规章之城的事。
殷俞航或许不怎么聪明,但他的妈妈绝对是个有脑子的角色。
她收敛锋芒,不与任何人挣利,这是她的存世手段。她没有欲望,所以表现出游戏人间门的姿态。这样很荒唐,但对其他人而言,这样也很无害。
而此时此刻的她,大概只想让殷云付出代价。
俞女士又在客厅哭了一会儿,随后抱住胳膊,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
杨牧嘉想要送她,被她回绝了。
她一边吸溜鼻子一边表示自己已经叫了人接。
在出庄园之后,她哭得梨花带雨地躺进了舞男的怀里,依旧荒唐,似乎她只是借着“儿子死了”这个由头去更好地找乐子。
“好家伙,太夸张了。”覃戊司有理由相信,窥探到对方真面目的只有如今客厅里这些人,对方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门都会维持这般作态。
“我们低估了殷云。”谛复说,“殷云也低估了她周围的人。”
“我感觉有点后背发毛。”覃戊司紧紧地搂住了怀里的谛复。
这种人自开智后便在演戏,精明人扮演蠢货,让覃戊司有些毛骨悚然。
完全被揉进怀里的谛复没法正常说话:“呜呜呜呜。”(所以说有时候硬实力并不能代表一切,太过傲慢反而会吃大亏。)
“你说得对。”覃戊司点头。
谛复:……
等等,覃先生怎么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