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钟轻轻敲响，新的一年来到了。

很神奇，这几来几回之间，经鸿渐渐安稳下来。

经鸿打趣道：【周总这话可不兴说。】

可经鸿却没回答蒋梅。

经鸿：“……”

周昶点开，红包金额是88.88。

撇、捺。

这个字在中文里边好像总有旖旎含义。

经海平一边写，一边与经鸿聊天儿，他说：“纽约的那套房子，我们刚刚请几个人挖开了driveway，在driveway下面装了地热。这样吧，每年下雪的时候，从房门口到大路上这段距离的积雪就都可以自动融化了，不再需要请墨西哥人来清理了。”

经鸿不动声色，想继续写完。

门心皆水，物我同春，很经典的一副春联。

经海平写完了一张，对经鸿说：“经鸿，你也写一张吧，可以挂在里屋房门口。”经海平还是希望温温馨馨地过这个年。于是经鸿又说：“好。”

很常规的拜年消息。

大过年的，他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回到家，见到父母，却变成这样。

两手按在桌面上，经鸿弯着腰，看着桌上红纸，想了想要写什么。而后经鸿提起毛笔，蘸了蘸墨，一手按着桌上红纸，另一只手笔走龙蛇，写了一副四字上联：

意义也好。上联说，自己门前、自己心里全都如同清水一般，清澈、廉洁。表达自己为官清廉的心愿。

但对于经鸿来说，显然也算不上什么“大方”，同样在“抠死你得了”的范畴内。

二人随便聊了几句，蒋梅推门轻轻进来，叫经鸿去跟经海平写副对联、聊聊天儿。经海平每年除夕都亲手写一副对联，挂在门的两旁。不愧是有“儒商”的气质。

写完两张放在一边，经海平抬起眼睛，看见经鸿，在这热闹的除夕夜里有意地想缓和缓和与儿子的紧张气氛，便招呼道：“经鸿，来。”

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经鸿说：“嗯。”

【门心皆水。】

经鸿说：“好。”

他之前也听说了，好多富豪已经不再请专业团队打扫雪道了，直接在院子里装地

热，可以顺着山道从山顶上装到大门口。

旁边，经海平拿起来了经鸿的那副对联，道：“好！好一个‘门心皆水，物我同春’！”

竖、横折钩。

【该说什么？】周昶也笑了，发了一句自己刚才在高管群发红包时群里的人说给他的——据说但凡收了过年红包，即使双方并非上下级的关系，接收的人也通常会说这一句：【谢谢老板？】

进可进，退也可退，分寸拿捏到了无可指摘。

写到最后的“春”字时，经鸿落笔有些不稳。

没什么话。

到了三楼，经海平果然在写对联。

或者说，泛海虽重要，但经海平不完全理解经鸿的如坐针毡。他还以为泛海是庞然大物、超级巨头，那点事儿无关痛痒。可经鸿不那样觉得——在他眼里，群狼环伺，一不小心就要被食肉啖血。

没什么东西，聊天框里躺着一个孤零零的“新年好”的功能红包，基于聊天软件每年春节都会上线的拜年工具。

他机械地回着消息，同时忽视其中一些消息，让那些消息随着时间下沉、下沉、再下沉。

他想捉住之后所有增长点，至少是多个增长点，否则，一旦手上这些产品被代替、被遗忘了，泛海这艘大船就沉了。

一个普通拜年红包，而已。

那算不算“门心皆水”？

清辉集团的大总裁，过年红包发八块八。

他克制住了，慢慢地写。

下联则说，万物、自己全都进了新一年的春天。既迎春，又抒发了下兼济天下之志。

他将写好的上联放在一边，又一次蘸了蘸墨，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写：

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打过去了几个字：【抠死你得了。】

行云流水，自然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