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李伯言无法反抗,只好咬了咬牙,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出来。
方铮大喜过望,飞快劈手夺过银票,看都没看便塞入了自己怀中,出手之凌厉,反应之灵敏,直追江湖武林宗师。
收好了银票,方铮看李伯言更顺眼了,妈的!随便唬他几句,他居然真掏银子,看来官当得越大,胆子也越小,回京城后吓唬户部尚书杜松君去,估计那老家伙这些年捞了不少银子……
欣喜的拍了拍李伯言的肩,方铮夸道:“老李,你可真上道!其实你早也该看开了,以你现在的罪名,砍你十次头都不冤枉你,还留着银子有何用?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索性让我帮你花完得了……”
李伯言一听“砍头”二字,两腿顿时一软,老脸霎时布满了悲怆和绝望,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伤心。
尽管早已明白自己的结局,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愿意死?贪官们之所以贪那么多银子,就是因为想活得更好一点,谁希望自己被押上刑场被刽子手一刀给喀嚓了?
方铮冷眼看着李伯言,心中说不上是鄙夷还是怜悯,这是一个可怜的人,官当大了,却中了别人的圈套,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操纵胁迫了四年,税银被别人拿走了,黑锅却让他背上了,棋盘里,他就是那颗弃子,除了用他换取一些利益外,根本毫无用处,临了被幕后之人一脚踹得远远的,不再管他的死活。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谁都有可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就算方铮他自己,当初对付潘尚书,对付太子,数度出生入死,几番命悬一线,那个时候的他,不照样也是先皇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吗?只不过先皇还算仁厚,对他这颗棋子恩宠有加,所以他才以弱冠之年,便官拜二品,爵封国公,立足朝堂顶峰,享尽无上荣耀。
很多时候,人的命运是早已注定的,方铮不是那种能逆天的人,他没那本事,也没那么大的志气,他一直很懒,懒得情愿被人当作棋子,只要能让他舒舒服服享受生活,纵然是做别人的棋子又何妨?若都想做那下棋的人,这世道岂不是全了套?
见李伯言哭得凄惨的模样,方铮叹了口气,有心想饶他一命,可江南税案实在太过惊人,而包括李伯言在内的六府知府,是胖子直接点了名的,也就是说,他已经上了胖子的黑名单,方铮纵是想饶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待李伯言情绪稳定下来,方铮道:“好了,咱们接着谈正事吧……”
李伯言吓得一抖,脸上泪痕还没干呢,便立马苦着脸道:“方大人,我真没钱了……”
方铮不高兴的道:“谁跟说这个呢?正事!继续交代你那令人发指的犯罪过程,以及如何从一名清正廉洁的清官,变成了丧心病狂的贪官的心路历程……”
李伯言嗫嚅半晌,叹了口气,道:“……方大人,犯官出身寒门,当年苦读十几年,才堪堪中了举,后来又中了进士,官场多年摸爬滚打,才爬到如今这五品知府的位置上,而且还是全华朝最为富庶的苏州知府,这其中除了韩家帮我在朝堂上下打点,使了银子外,犯官本人的努力也是必不可缺的,犯官一直以来都想做个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好官,可是……”
李伯言神色忽然变得愤怒,死死攥紧了拳头,声调嘶哑道:“……自从落入那幕后之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后,他便毁了我的一切!我的亲人,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前途,甚至我的性命,都被他毁得干干净净,我……不甘啊!”
“你送银子的那家隆德商号,如今可还在苏州城内?”方铮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