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李佑与罗参政没登自己的船,都在杨抚台的座船舱间里陪同。对运河两岸的风景,这几位包括杨抚台的幕僚都看惯了,倒也没有特意去关注。
舱中以闲聊为主,说一说扬州城的状况。罗参政气色灰败消沉,寡言少语,基本都是李佑向杨抚台和两位巡抚幕僚介绍。
邻近傍晚时,巡抚衙门属吏禀报道:“已到了高邮州与江都县交界处,随后就是邵伯驿,今晚歇宿于此处。”
李佑便笑道:“过了今夜,明日老中丞便可入住扬州城了,本官早命一应官吏扫榻以待了。”
突然船只停住了,又有属吏在舱门禀报道:“前方有事,有数十只船聚在河道上,堵住了去路。”
杨抚台皱眉道:“堵塞河道?是什么状况?速速去打探。”
外面堵住的船只怕已经不下数百了,巡抚船队强行靠了岸,在百余人的护卫下,杨抚台与李佑、罗参政上了岸边大堤。向远处望去,果然见到密密麻麻若干大小船只在河道上胡乱打横,并用各种绳索互相连接,堵死了运河水道。
“幸亏此时不是漕运时节,不然出了这等事故……”杨抚台下意识道,忽然又想起自己如今被夺去了河漕事务,心中一叹,收住了话头,别人自然装作没听见。
又过了一会儿,派去打探消息的巡抚标下官军抓了五六个百姓回来,回禀道:“看得这几个人在岸上呼叫指使,便拿回来请军门审问。”
这五六个百姓见了官老爷,跪在地上磕头叫道:“我等都是附近村落百姓,不是我等放刁,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因何事情?”杨抚台开口问道。
那些百姓没什么见识,哪里分得清什么官,口中叫过几声大老爷,便解释道:“从去岁秋冬到今春,一直没有雨水,眼瞅着大旱不止。如此下去,田地要绝收哪!”
另一百姓也急着说:“运河两侧皆有涵洞,我等想开启涵洞,放水灌田,可是河官不许!我等被逼无奈只得堵河求水。”
杨抚台和李、罗二人闻言都默然。他们都晓得,这附近不像高邮一带那样湖泊密布,天旱了运河水量也必然减少。
运河是国家命脉,无条件力保的对象,百姓想开涵洞放运河水灌田,而河官坚决不许,这是正确的。若运河水浅了导致不能行漕,朝廷只怕要震怒了。
杨抚台叹口气,“尔等如此绝非良策,先散了去另寻它法,不然追究起来,堵塞运河都是大罪!”
又凑上来数十百姓,其中有人叫喊道:“大人此言说得轻巧,还能有什么法子,左右都是个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