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铁涛原本正杀得顺风顺水,突然间发觉守军抵抗的力度一下子大起了许多,本就起了疑心,此时一听肖耀天说东门唐军已退,登时便大吃了一惊,“刷刷”几刀逼开当面之敌,在肖耀天等人的掩护之下撤回到城墙处往下一看,心登时就凉了半截……东门唐军已撤退,而自己所部能杀上城头的都已经上了城,城下已无一名后援,至于正在出发的唐军第二波攻城部队此时尚在调动中,一时半会之间根本无法及时支援自己所部,再回头一看,高句丽援兵正源源不断地开上城头,己方在城头好不容易打开了几处缺口如今只剩下两处兀自还在坚持着,然则空间已被不断地压缩着,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第二波唐军增援的到来了。
“张君乂,你这个小人,老子做鬼都饶不了你!”刘铁涛并非傻子,如何看不出张君乂突然撤兵之用意不过是不想看着自己立下破城之首功罢了,心中气怒交加,指着张君乂所部的方向怒骂了一声之后,回转过身去,拼力杀到了浴血苦战的肖耀天身边,手中的横刀大开大阖地劈杀着,将攻过来的高句丽守军一一斩杀于刀下,趁着高句丽军胆气稍挫,犹豫着不敢逼上前来的当口,一拉肖耀天的肩头,断喝道:“撤,快撤,老子断后,快走!”
“将军……”肖耀天没想到刘铁涛竟然又杀了回来,登时便急了,刚想着再劝,却见刘铁涛率着身边最后的几名亲卫已如虎入羊群般地杀向了竣巡不进的高句丽军中,无奈之下,重重地跺了下脚,率领残余的两百余残军顺着云梯退下了城头,向己方主阵地撤了回去。
“杀,杀啊,杀!”刘铁涛乃是员悍将,一身的武艺并不在当年的侯国忠之下,多年的沙场经验,更增添了其浑身的杀戮之气,此时拼起了命来,自是威风八面,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挡者披靡,横刀之下,几无一合之敌,生生凭借着一己之力,挡住了从城墙两端不断围杀过来的高句丽守军,哪怕身边最后一名亲卫也已战死,刘铁涛依旧屹立不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整个人就犹如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也不晓得那血究竟是敌人所留,还是自己所淌。
“放箭!快放箭!”眼瞅着刘铁涛竟然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己方数千兵力,高怀龙心头登时便是一阵大怒,提高了声调,大吼了一声,却不曾想激战中的刘铁涛听到了高怀龙的下令声,猛地一个旋身,刀出如飞地击溃了冲将上来的十数名高句丽守军,就地一个翻滚,抄起一把也不知道是谁遗失的横刀,凭着感觉,往发号声起初猛力一甩,那刀便犹如闪电一般向着站在高处的高怀龙飞了过去。
“父帅小心!”持枪站在高怀龙身边的高可宁听得动静不对,忙不迭地攻出一抢,试图挡开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却没想到刀势实在太快了些,高可宁仓促攻出的一枪竟然挑了个空,那刀已如同飞虹一般向着高怀龙激射了过去,猝不及防的高怀龙只来得及一扭腰,算是让过了要害,却未能躲过这急速的一刀,但觉肩头一疼,那刀竟已正中肩头,虽说有护肩挡者,入肉不算深,却也疼得高怀龙大叫了一声。
“啊,父帅!快,放箭,射死他!”高可宁一见自己的父亲中了刀,登时便急了,忙不迭地丢下手中的长枪,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高怀龙,高声喝令放箭,霎那间,早已张弓搭箭的弓弩手们纷纷松开弓弦,数百支羽箭激射而出,已无力再战的刘铁涛竟被射成了刺猬,大叫一声,便已不动了,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城头。不清楚刘铁涛究竟是死是活的高句丽守军犹豫了半晌之后,才有人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枪一捅,却见刘铁涛应枪倒地,一员勇将竟已丧命在安市城头。
“胜利喽,我们胜利喽!”确定了刘铁涛的死亡之后,激战过后的安市城头响起了守军们激动的呼喝声,然则,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却听一阵强烈的呼啸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唐军投石机再次发射了,霎那间,百余枚巨大的石弹再次铺天盖地地向着欢呼雀跃的守军们当头砸了下来,欢呼之声立马就转变为鬼哭狼嚎了……
第479章 围城血战(五)
若说唐军前几番的飞石攻击之效果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的话,此番趁高句丽守军欢呼之际的突然袭击就可谓是战果非凡了,毫无防备又密集地直立在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简直就是个上佳的肉靶子,这一通石弹下去,城头立马就成了人间地狱,被飞石直接命中的固然已是成了肉糜,被弹起的巨石碾着的,也没能落下好来,即便不死,缺胳膊短腿地躺倒在城头上哀嚎却也是不免之事,待得尘埃散去,城头上已是犹如鬼域一般恐怖,那流淌满地的鲜血竟已有寸许来深,无数的伤者就躺在血泊与烂肉间哭嚎着、求救着,那等惨况实是让人目不忍睹,守军原本因打退了唐军强攻而高昂起来的士气立马跌落到了谷底。
“好,射得好!”
“太棒了!”
“大唐威武!”
……
天时已过了末时,城下列阵的唐军早已在烈日下站了大半天了,又因着己方初战功亏一篑而士气稍挫,可待得见城头的守军在投石机的攻击之下,如此之狼狈,登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受挫的士气登时再次高昂了起来,然则这等激昂的欢呼声对于正暴怒中的李世民来说,却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面色阴沉的李世民死死地盯着跪倒在面前的张君乂,眼中的怒火旺盛得简直能融金化铁了。
“陛、陛下,末将、末将未能冲上城去,辜负了陛下的厚望,末将有罪,肯请陛下容末将戴罪立功,末将愿再次率军冲城。”自知犯了大错的张君乂见李世民老半晌没有发话,心知不妙,忙不迭地磕着头,避重就轻地承认着错误,希图能过得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