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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泰格卡瑞斯就拿着相机等在门口。作为美国时代周刊记者,在汉格尔帮助下他终于获得采访并跟随杨秋一起参加今天国会表决的机会。身为政治类周刊记者,他清楚今天对远东这位横空出世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弹劾表决绝对没有通过的可能,但如果反对派取得一个较大赞成票数的话,那么对他的政治生涯和威信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那么他今天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化解这场危机呢?是以绝对票数获得信任继续推行他的改革,还是另一个局面?大门推开,严正以待的警卫们拱卫着那个年轻人走出大门,泰格卡瑞斯举起相机对准他后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没有半点紧张,还很轻松地轻吻了两位太太……泰格有些羡慕,这个国家在逐渐获得西方认可的同时,好像忘记改变封建的一夫多妻婚姻制度。

“卡瑞斯阁下,不一起走吗?”

泰格从羡慕的遐想中醒来后,杨秋已经坐上轿车向他招手。当他紧随钻入车厢,望着仿佛不知道今天是决定命运的一天的杨秋,终于忍不住问道:“副总统阁下,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失败……不!我不会失败的!这不是自信,是他们给了我信心!”杨秋指指窗外。泰格这才发现,从这里通往国会大厦的道路两旁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悄然站满人。他们中有国社党员,有激进的青年会年轻人,有郝崇文带领的从苏北千里迢迢赶来的农民,更有全国各地杨秋的支持者!一张张真挚而热切的脸庞,一双双因为被裁定恢复自由后变得透亮的眼神!是五万还是十万?或者是五十万?!没人知道今天有多少人涌入南京,泰格一路都能看到穿着不同衣服,带着徽章,挥舞国旗然后将整个城市淹没的杨秋支持者。如果这一幕发生在美国,发生在欧洲任何地方他都不会惊讶,但这里是中国!一个几年前还愚昧、封建、连共和都搞不清楚的国家里,居然出现了如此声势浩大的支持者游行!这是上帝的玩笑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中国照片,那些照片上的中国人无一例外都眼神呆滞表情麻木,那时候他对中国的印象是“木偶国家”。但今天他却才知道,其实中国人并不麻木,他们对政治同样拥有巨大的热情,对世界也有着和美国人一样的好奇心,只不过以前那些统治者把他们当成了“木偶”!而这一切一切的变化,全都因为身边这位操控那场旷世而伟大的宪法官司,因为那句已经传遍世界的宣言。

“全中国被禁锢的同胞们都是自由的!”

这句话,将压在四万万人心头的大石掀翻!清政府入关数百年后他们终于再次为了得到国家承认的自由公民!这一刻,泰格甚至想起了亚伯拉罕林肯,想起了华盛顿!想起了南北战争中奴隶们被解放时那种狂欢和震天动地的呼喊的景象。

轿车在这种感悟中抵达了国会大楼,这幢由汉阳和重庆两大工业集团捐助的崭新大楼去年底才刚刚投入使用,它现在是南京最大也是最漂亮的建筑之一。但它却没给泰格任何宏伟气派的感觉,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杨秋今天要在自己企业捐赠的国会大楼内接受不同政见者对自己的弹劾表决,这算不算戏剧性?如果他失败,会不会气得拆了大楼呢?

两人下车步入大厦后,喧嚣吵闹的会场内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安静了下来,以梁启超为首的弹劾派目光死死咬住他,透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但就在开会的木槌声敲响后,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杨秋却陡然站了起来:“在关于弹劾我的投票前,请允许我说两句话。”向黎元洪,唐绍仪和议长行礼并得到同意后,杨秋向邝煦堃做了个手势。后者很快带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箱箱文件搬了进来,然后将其发放到每位议员手中。

“这是什么?”

“程城法案?”

“不对,看这里,应该是土地改革法案。”

众人纷纷翻开厚厚的草案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何杨秋突然在这个时候提交新法案,所以目光逐渐又集中到他身上。杨秋拿起一份土地改革法草案,缓缓走到讲台中央,作为在场的唯一记者,泰格拉着临时充当翻译的邝煦堃走到最前面,半蹲着调整相机镜头。

镜头里的年轻人已经没了刚才的轻松,脸上写满忧国忧民的凝重,他微微挽起袖子,手执着草案扫视全场:“这是我带来的,但它却是一位倒在卑劣暗杀中的普通教师草拟的!他原来把这份法案称为《中国土地改革建议草案》,为了纪念他的不朽,我临时将这份草案改成了他的名字。他一个年仅26岁的年轻教师!从四川的雅安私塾走入成都师范学堂,再从师范学堂前往美国哈佛大学深造工商管理和文学!回国后他没选择从政,也没选择经商,而是前往徐州,去教书育人!一年多来他不仅出色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拿出一半工资购买学习用品资助家境贫寒的学生。原本,他可以不卷入这场纠纷,但他害怕自己的学生因为土地和生存无法继续就读,所以就给我写了这样一份建议。”

“他是谁我想已经不用再说了,今天让我们大家一起撇开政治身份,忘记各自的政党,来看看一个年轻教师对这个国家未来的构想。他不偏激,也不仇视任何拥有田地者,所以在第一条上,他就注明了承认土地所有者对土地的拥有权!但他也看到了土地集中化的恶果,看到大多数国民举步维艰连吃喝都无法保证的艰难后,他提出了八条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