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嚣脸部面容很平静,但身上的气息却隐隐有沸腾之状。
“还有什么?”他问道。
“他们,把神族的血,装到了自己的心脏里。”宁瑶抬起头,嘴唇被抿得毫无血色,“我只恨,当初杀得太快,我手下的剑太利。死,何其轻易?若是放在现在,我必要扒皮,抽筋,炼魂,将其练成烛芯,日日受红莲业火焚烧之苦。”
这一番煞气盈野之话,非但没有让宁嚣心中产生隔阂,反而觉得内心酸酸软软一片。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瑶瑶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想想也是,谁能预料到,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居然能成为问道境。
但让宁嚣更多的是愧疚。
对于父母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看着孩子一点一点地成长。
同样,对于父母来说,最大的痛惜,莫过于错过孩子的一点一滴。
现在,宁嚣也是同样的心情。
倏地,他想到一个问题,神色严肃起来,“那瑶瑶……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圣地的人欺负你了?”
宁瑶笑了笑,“圣地的……占一半吧。”
她忍住鼻尖的一点酸涩,佯装不经意撇过头,看向窗外,用平淡的语气道,“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之修行最大的意义,便在于经历沿途的风景。此方世界,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更何况,我早些时候,修炼之途过于顺畅,总觉得人心应该不至于此,总觉得自己与那些人之间,还有几分情面。”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棋局之上,只有棋子和棋手,只有利益和瓜葛,而没有情和意。”
她托着腮,遥遥望向大漠孤烟红日,眼睛望得出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回想当时的情况。我同样也怀疑夏新舟这一招,是扮红脸,唱白脸,一步一步把我推到这个世界,按照他所既定的方向走。”
夏新舟……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宁嚣瞳孔微微收缩,随后,墨色的眸子内像是有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酝酿。
那厢,宁瑶还在自顾自地说,“夏新舟或许觉得,他是对的。也许吧。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棋手而言,这就是正确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手中钳制的棋子是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
“棋子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一步一步,朝他们想要的地点挪动。可是从来都没有问过棋子,他想要的路,该不该那么走。”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现实,力量,唯有力量,才能让人挣脱樊笼,获得真正的自由。”
宁嚣静静地听着宁瑶的感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棋子……
他宁嚣的女儿,堂堂入虚强者的女儿,居然被一群问道,当作棋子。
在宁瑶看不到的地方,宁嚣冷笑连连,脸上戾气横生。
紧接着,他就挪了挪屁股,贴在宁瑶身边,又是一副温柔的傻爸爸样子,“瑶瑶,没关系,到时候爸带你去打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