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若沉默片刻,笑了下,“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喜欢权势?也许吧!”
“倘若按照人以群分的标准来看,我身边有限的几个好友,似乎都身在权势里。”
他看向离音,道:“潋滟有极乐宗,你有雁津楼还有沉魁……只我一个,什么也没有。便是我以后真的想为你们做点什么,我该怎么介绍我自己呢?神算门筹部弟子承若?这个还真不如不说。”
但朋友之间,并不是一定要有权势才可以称友的。相识于微末的感情,怎能以权势相论?
离音刚想这样说,承若便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相信,当年即便潋滟不说,你离开极乐宗的时候也会一并将我带走的。一开始你就没想着我以后能回报这份恩情,你也不是看着权势交友的人,这些我都知道。”
承若笑了下,笑容有些淡,“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当年的际遇,我可能还是心有不甘,难以释怀……于是总想抓住点什么。”
“我曾经尝试过无能为力的滋味,实在不想以后发生点什么事,我都只能再一次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权势于我,并不只是为了友情,也是为了神算门筹部,更是为了我自己……”
他顿了下,强调道:“事实上,就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成为一个重要的人,不为人轻贱,不为人践踏。”
一字一句,十分慎重。
离音想起他的身世,一时也无言。
承若抿了下唇,又看向离音,“唯一的问题是,我如今不能确定,浸染了权势以后,我还能是如今的我。所以,恩人,倘若我以后变了,你能不能在适当的时候,不论以什么方式,点醒我?”
他如今还未手握权势,就对权势心怀敬畏。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被权势腐蚀呢?
离音轻叹一声,“你放心吧。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若是有我能帮上的地方,尽管开口。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
承若便笑了起来。
正事已了,两人就着一壶六年分的凌霄玉露,终于叙起了契阔。
承若讲起了他这些年的见闻与感悟,离音也简短提了自己的经历。尤其讲起了潋滟,讲她的极乐宗,她的风流往事……
一壶灵酒下肚,往事悠悠,日头正长……
——
沉魁千年一次的落星大典就在眼前,承若提前来了,便暂时就在沉魁住下了。
表面看去,承若就是个温柔到几乎没脾气的人。于是沉魁的弟子们见了他,便也轻声细语,似乎是怕唐突了人。
就是这样一个“温顺”的人,竟然跟离音的二师叔段无恙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忘年交。
离音知道这事时,还有些惊讶。
段无恙此人,按照君无咎的评价,就是一个光长年纪不长性子的人,偶尔熊起来,十分离经叛道。
君无咎这个评价是有些严苛了,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段无恙行事的确比较随心所欲,极偶尔还能称得上是无法无天。
有时候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还会以为他才是君字脉的那个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