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镜迟疲惫的闭上眼,王淑仪替他身上盖了一层毯子说:“您最大的心愿是把她嫁入平凡人家,可这乱世之中,平凡人家又何曾好过过,倒不如嫁入袁家,今后母仪天下,至少命能自己做主。”
他似乎是有些头疼,便用手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
接着,他又沙哑着声音说:“把灯关了吧。”
王淑仪回了声:“是。”屋内的灯便灭了,一室漆黑。
我站在那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再进那间屋,转身回了自己房。
周妈大约是见我不见了,有些慌张朝我这方跑了过来,见我安安全全站在那里,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一晚过得极快,天还没亮,周妈便替我梳妆打扮,外面是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周妈红着眼睛,一边替我梳着,一边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他就站在我身后,目光随着周妈替我上妆的手,从描眉到唇。我一直在等他说些什么,可他却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始终未言一个字。
直到周妈拿了两支簪子,不知该如何选择时,他才起身走过来。
黑压压的影子罩在我身后,他从周妈手上拿了只别致的素簪,缓缓替我插入发丝内,目光落在镜子内,端详着我妆容,不知是出了一会儿神还是怎样,有佣人端着一方红帕子走过来,立定在他身边后,低声唤了句:“先生。”他未有反应,直到佣人小声再唤了声,他才朝镜内笑了笑,从佣人手上接过那方红盖头,缓缓盖在我头上。
很快我的视线内,是一片红。
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感觉周妈将我扶起来后,在我身边强忍着哭声说了句:“小姐,周妈就不送您了。”
外面的鞭炮声,越发大了起来,敲锣打鼓的,倒是震耳的很,我知道,袁家那边来接亲了。
穆镜迟缓缓蹲在了我面前,在这之前周妈和我说,新娘出嫁,是由家里男性长辈背下楼的。
我站在那里,望着他那一方宽厚的背许久都未动,周妈轻轻拍了拍我,我才反应过来,朝他后背覆了上去。
他稳稳地托住了我身子,我看不见地下的路,身体有些往下滑,不过最终还是用手紧紧圈住了他脖子。
此时我们离得如此近,近到我身上都染着他气息。
当我趴在他后背,被他背着一层一层阶级往下走时,我莫名想起有一年的上元节,热闹得很,到处均是张灯结彩。
他牵着我,在桥上看烟花。
那天的夜,亮的很,五颜六色,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他的眼里却满是孤寂,那样多的颜色,仿佛入不了他的眼。
有新娘的轿子从桥上路过,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轿子,跟他吵闹着要坐。
他将我抱了起来,笑着告诉我,说不能坐。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新娘才能坐。”
我抱着他脖子问:“那我长大了,能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