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光尚未大亮,客栈门前的石板街上便已聚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邻坊远客,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说的都是“李二爷”的事——
“真是不要钱么?画一对门神?所有人的都一模一样的那种?”
“可不是么!听说昨儿晚上就有人排队了,睡马路牙子上的!”
“画一对得多久啊?”
“谁知道?反正我家新宅子刚落成,大门上就差一对门神呢!”
李生缘的画桌被客栈掌柜特意摆到了窗下,桌上铺着上好的白宣纸,砚台里墨汁浓如夜色,笔架上几杆笔尖垂坠,似乎也在静候一个开场。
李生缘穿了一身素灰直裰,发束得整齐,整个人端坐于桌前,不急不躁。他眼前立着一只粗陶茶盏,茶未沸,墨先香。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取笔,蘸墨,下笔。
笔锋如风,勾眉绘眼,转瞬便是轮廓初现。
最先成形的是“秦叔宝”,一双剑眉斜挑,眼神凌厉,红袍银甲,执鞭持剑,英武中带着一股沉稳。接着是“尉迟恭”,黝黑面孔,怒目圆睁,一身墨甲,威风凛凛。
围观的众人早已看呆,孩子们踮起脚尖,大人们屏住呼吸,有人手中热包子都忘了吃,有人嘴边的话咽回了喉咙。
“活了啊......”一位老人低声感叹,“这笔下的神仙,好像下一瞬就要跃出来了。”
有人忍不住低声请问:“李二爷,我家门窄,能画个小点的吗?”
李生缘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道:“门小神不小,心诚便灵。”
众人一听,顿觉有趣,忍不住哄笑起来。
他画一对交出去,便有人自觉帮忙挂到一边阴干,又有乡民主动维持秩序——
“都排好队啊!别挤!”
“这画人家不收钱,咱可别折腾坏了!”
“你家门朝西的,记得门神要换方向贴啊,别搞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