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那呢?”嘉靖帝问。
芮景贤低头,眼中有遗憾之色,“户部的人还没去。”
“庆之此次行的是杀猴儆鸡之策,怎会漏过陆炳?”嘉靖帝略一思忖,摇头笑道:“那瓜娃子,这是给朕留面子呢!”
……
“不弄陆炳,不是伯爷忌惮陛下,而是给陛下留面子。”
家中的宴席要晚些,徐渭和张居正在前院外书房里烤火等待吃饭。
张居正对蒋庆之的了解不如徐渭,他说道:“陆炳毕竟是陛下奶兄弟,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人会说。”
“你故意不说他的身份。”徐渭指指张居正,“凶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谁敢去触他的霉头。事后被锦衣卫盯上了,一家子遭殃。”
“总有不怕死的。”张居正笑了笑,“再有,真要杀猴儆鸡,陆炳便是最好的一只猴。伯爷可不怕这位。大不了遣一心腹去索要账簿就是了。”
“情义啊!”徐渭莫名想到了杨招娣。
二人之间的关系进了一大步,徐渭有些急切,但杨招娣却要顾及父母的想法,总是说再等等。
“那位荆川先生你知晓多少?”徐渭突然问。
张居正摇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知之不多。”
“他曾是心学巨擘,也曾是前途无量的官员,可却把这一切弃之如敝履,洒脱不羁之极。”徐渭叹道。
张居正挑眉。“你徐文长以洒脱不羁自居,可却不及此人!”
徐渭刚想反驳,外面传来了孙重楼的喊声,很是快活,“开饭了!”
徐渭起身,说道:“这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荆川先生的入伙宴。”
张居正起身,“伯爷颇为尊重此人。”
“说是知己。”
“知己吗?”
“你可是想说那咱们是什么?”
“你说呢?”
“咱们……伯爷曾说,一家人。”
“家人?”
“有次伯爷被夏公灌醉了,搂着夏公的肩头说什么……亲,要给好评哟!夏公当夜辗转难眠,想了一宿都没想到这话什么意思。”
“啧!那今日要不要……”
两个男人在书房外相对一视。
“必须的!”
伯府的饭堂是在蒋伯爷的亲自指导下装修的,走的是明净风,也就是爽朗大方亮堂。蒋伯爷说过,吃饭吃的是心情,心情好,吃嘛嘛香。
一进去就能看到墙壁上的两幅字画,画的是几根修竹,寥寥几笔,却画出了一股子飘逸出尘的气息。
饭桌是原木色,也就上了清漆。当时有人建议是不是弄个大红色的漆,被蒋伯爷一脚踹了出去。
——嘴里吃着牛羊猪肉,看着红色的桌子,你能想到什么?
蒋庆之会想到杀猪。
蒋庆之的父亲来自于一个乡村小镇,名曰小镇,全镇的商业都集中在一个场坝,也就是一个小广场。场坝周边都是店铺。出了小广场,外面零星有些烟店。晚上想买什么,对不住,明日请早。
那地儿穷,蒋庆之在小学前被父亲丢在老家,每日天不亮去放牛,回来饿的前胸贴肚皮,见到什么都觉得好吃。
每逢镇上有人家杀猪,蒋庆之便跑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