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万爻的嘴唇颤抖起来。
冰雪凝成的身躯竟泛起涟漪般的波动,那是情绪剧烈震荡的表现。
"其实我…"
"嘘…"
季雨清伸手抵住他的唇,尽管她的指尖已经穿透了那虚幻的形体。
"都过去了…"
夜风渐息,雪落无声。
然后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在这寒冷的夜里。
钟万爻的眼神平淡,季雨清的眼神也平淡了起来。
之前的倾诉过后,没了隔阂,只有不舍。
而这份不舍,却都藏在了心里。
虽然有一个人没了心,另一个也没了心。
恩怨不重要了,误会不重要了,时间也不重要了。
好像一切,在生死面前都不重要了。
季雨清靠在钟万爻的肩头,尽管那肩膀只是冰雪凝成的虚影,却依然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钟万爻微微低头,看着怀中人发间的发丝,那是百年光阴留下的痕迹,每一根都刺痛着他的眼睛。
月光冷冷地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镜月湖的冰面反射着惨白的光,像是大地睁开的一只独眼,沉默地见证着这场跨越生死的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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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吗?"
钟万爻轻声问着。
季雨清摇头,黑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你又不是不知道,千山雪寒练到极致的人,怎么会怕冷…"
"也是…"
钟万爻笑了笑,冰晶凝聚的眼睫低垂,"我忘了…"
一阵沉默。
远处的松林里,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格外清晰。
季雨清的目光落在湖床上,那里曾经映照过无数个月夜,也映照过他们年少时的倒影。
"记得吗?"
她突然开口,"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钓鱼…"
钟万爻的嘴角扬起:
"你差点把鱼竿扔进水里。"
"那是因为你骗我说水蛇上钩了…"
"谁知道你这么好骗…"
季雨清轻轻捶了他一下,拳头却穿过了他的胸膛一寸。
她的动作顿住,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钟万爻假装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抬头望向残缺的山峰:
"那时候多好啊…"
"嗯。"
"无忧无虑的…"
"嗯。"
又一阵沉默。
夜风卷着雪粒从两人之间穿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钟万爻的半透明的手指轻轻点着膝盖,像是在弹一首无声的曲子。
季雨清记得这个习惯,他思考时总爱这样。
"后悔吗?"
她突然问。
钟万爻的手指停住:"后悔什么?"
"所有。"
他沉思片刻,摇头:
"不后悔。"
季雨清侧目看他。
"如果重来一次…"
钟万爻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依然会选择遇见你…"
季雨清的呼吸一滞,随即别过脸去:
"油嘴滑舌…"
"跟你学的,你不知道你以前很会骗人吗…"
"胡说…"
钟万爻大笑,笑声惊起了远处树梢上的一只夜枭。
那黑影扑棱棱地掠过月轮,洒下一串凄厉的鸣叫。
笑声渐歇,两人又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