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当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或是翻动书页的间隙,那眼角的余光会不经意地扫过那盏长生烛。
每当此时,那原本如同古井深潭般平静无波的气息,总会产生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波动。
波动很轻,很快便会被强行压下恢复平静。
但那一瞬间的流露足以证明,那份深藏的担忧始终存在。
就在这寂静与茶香之中,舱外传来了踏水而来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呼吸声。
舱门被推开,带着一股湿冷的雨气和外面的喧嚣余音。
周晚走了进来。
依旧穿着那身沾染了泥点和水渍的戎装,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倦色,眼袋沉重,嘴唇甚至有些干裂。
连续多日的操劳、奔波、殚精竭虑,几乎耗尽了周小爷的心力。
甚至连湿透的蓑衣都懒得脱,径直走到桌边,拉过一张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发出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叹息。
然后,抓起桌上那壶刚刚烧开还未曾冲泡的茶水,也顾不得烫,对着壶嘴便“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了起来。
滚烫的茶水入喉,周小爷毫无所觉,直到一壶茶水尽数下肚,才长长地哈出一口带着茶香的热气,仿佛将胸中的郁结和疲惫也稍稍驱散了一些。
放下茶壶,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脸颊,目光转向旁边依旧埋首书卷的易年。
看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却没有埋怨,没有愤怒,只是纯粹的疲惫。
“喂,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看下去吗?”
易年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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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靠在椅背上,望着舱顶,继续道:
“这边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后面迁徙的琐事,杜景和赵公明他们能处理好,我得回上京了…”
他是北祁的一字并肩王,更是如今实际上的军政核心之一。
天中渡的危机暂解,但整个北祁庞大的国家机器还需要运转。
后续的战略部署、资源调配、以及与西荒等方面的联系,无数大事需要他回去坐镇处理。
易年依旧是点了点头,目光仍未离开书卷,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辛苦…”
周晚闻言,转过头,重新看向易年,眼神变得认真了一些:
“你呢?不回去吗?看书在哪里不是看?上京的条件总比你这艘破船要好得多…”
这一次,易年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
缓缓摇了摇头,然后用手中那卷书朝着舷窗外的方向,也就是江南岸的方向轻轻示意了一下。
动作很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得看着…”
说着,声音依旧平淡。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周晚一直微微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
甚至不由自主地长长吁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有易年这句话,就够了!
他虽然觉得易年最近状态有些怪异,整天沉迷书海不懂外事。
但只要他心中还装着大局,还知道要守住这条防线,那就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