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第一次听见谪仙的身份时,内心之汹涌波涛,并不会比赵定贞他们减弱半分。
许久,赵定贞方才开口,声音比方才更沉,也更低哑。
“既已决心携手共渡难关,还请诸位道友将此事尽数告知,我等也好有所准备。”
显然,比起方才,他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闻琴也懂得将骄横戾气稍稍收敛,低眉垂目,由赵定贞出面。
宋陵朝谢长安和云极望去。
见他们没有阻拦,宋陵便也分了三根羽毛给他们,又将方才于春山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赵定贞与闻琴相视一眼,神色变幻,复杂难言。
“容我等商议片刻。”
前者说罢,挥袖在三人周身筑下结界,隔绝声音,想必要商量一番。
宋陵不意外:“请便。”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如此反应,他之所以显得更为淡定从容,无非是旁边还有俩高个儿顶着。
有了结界,宋陵听不见对方在商量什么,只能看见情形颇为激烈。
闻琴起初似乎不赞同赵定贞的话,时有反驳,但渐渐的,这种反驳越来越少,最后看似沉默妥协。
王亭说话费力,只能听二位师门长辈说话,也无法发表什么意见。
闻琴修为虽低于赵定贞,但他是林梦牍亲传弟子,在宗门内身份特殊,想来赵定贞不看僧面也得看三分佛面,但能让他们争执如此激烈的,只不知是何要紧的事。
宋陵天马行空想着,便见好一会儿之后,赵定贞终于撤去结界。
还是他先开口。
“不知几位道友接下来如何打算?”
云极:“我们先前与庆煞交过手,身上都有伤,须尽快疗伤。附身于春山那位前辈说,她会尽力避免此地所有人十日后重新被轮换出去,但她无法阻拦别的小世界有人误闯进来,我会与其他几位道友合力固阵,以应付强敌。几位若方便,也可加入,先前那庆煞还未死绝,待他元气恢复卷土重来,必是我等劲敌。”
赵定贞点点头:“危难当前,自当携手合力,我等责无旁贷,你们将阵法划出来,我们可守一角。”
云极笑了笑:“那便好极。”
话音方落,他摸出一片叶子,印上方才自己一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阵法。
那阵法原先凌乱不堪,除了于春山和谢长安,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画些什么,但这张与叶子外形无异的符纸印上去,金色线条流光溢彩,竟将完整阵法拓印下来,随着符纸在半空自燃飘落,金光如叶脉一般以他足下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很快遍及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各个角落,所有人就像置身在一片巨大的叶子之上。
闻琴对云极始终心存忌惮,见状待要闪避脚下金线,却被赵定贞按住肩膀。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悄然传入闻琴耳中。
“这些金线叶脉锁的是脚下,而非我们。他这次倒是下了血本,连‘一叶障目’都用了出来。”
闻琴心头微动。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顾名思义,此物有极强的障眼法,用来布阵再合适不过,只是除了南岳洞天,谁又能大手笔到随随便便就拿出一件仙品法宝来布阵?
许久之后,阵法终于完成,云极的脸色已不如先前好看,额头也密密一层汗水。
“我已将根基打完,但无论是庆煞,还是那谪仙,皆非善类,接下来就要看各位道友的了。”
他说罢也不再看其他人,闭了眼跌坐在地,直接打坐调息。
闻琴师徒于阵法上并不精通,赵定贞还在为他们讲解其中诀窍。
“他将此阵分为八角,暗合八卦八门,在场连我们在内正好八人,按理说应该一人守一门。但王亭实力不足,幽岳疯疯癫癫,至于附身于春山那人,云极想必也不敢尽信,便先以乾坤二位,也就是谢长安那处和我们这边,守住开门与死门,这个思路倒是大差不差的。”
王亭精神稍稍恢复一些,在旁边听得认真,不禁问道:“师叔,那他自己呢,难道是阵眼?”
赵定贞:“不错,阵眼就在他足下。信陵君本人听说是刀剑双修,已晋武仙之境,修为应与我不相上下,他来守阵眼的确合适。”
王亭:“那,接下来,我们也拿出法宝守阵?”
闻琴:“不急,先看谢长安能拿出什么。”
言下之意,若谢长安实力不济,他们也得留一手,至于先前的结盟约定,那更是要重新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