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齐声响起的佛号传遍整座死人城,似在恭送圆悯的最后一程,又似在颂赞这位一生勤于济世的真圣人。
这一刻,无论是独尊门、净月宫、还是“凛夜”的成员,都在随着各自领袖共同合十双手,以崇敬的目光恭送圆悯以及数十名涅音寺弟子离去。
直至这数十身影彻底消失于夜色中,拂月才冷眸看向夏逸,寒声道:“夏逸,你最好记得!若非圆悯大师为你作保,今日一战断然不会就此结束!”
夏逸淡淡道:“在下绝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也不会忘记慕容前辈今夜许下的承诺。
在下可以在此立誓,倘若慕容前辈他日仍要重组独尊门,凛夜依然会是讨伐独尊门的首当先锋。”
“你记得便好!”
拂月怒哼一声,随即冷冷一瞪月遥,便是返身带领净月宫众弟子而去。
直到这时候,夏逸才卸下了全身的警惕,积压已久的疲倦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压的整个人如同瘫软的面皮般向后倒去,却在将倒之际被左右两只不同的柔荑牢牢搀住。
一时间,气氛颇为尴尬。
夏逸有些尴尬,小幽与月遥也有些尴尬。
于是乎,自觉此处再无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剑修,没有再看此地何人何物一眼,只是漠然走向议事堂中,似要看看那个曾被自己视为曾经最大对手的活佛到底是如何落败的。
后方,姜辰锋稍作沉思之后,紧跟着这位人生目标一同入堂。
慕容楚荒静望着远处的三人片刻,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顿生宽慰。
——幽儿……你解脱了。
慕容楚荒颇为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此时竟是极想找一个可以喝酒的地方大醉一场。
没有任何的告别,慕容楚荒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只留下场间的一众独尊门甲士面面相觑。
在目睹慕容楚荒战败、戏世雄身死之后,这些早已习惯于服从他人命令的门徒也自觉无处可去。
眼见慕容楚荒走的洒脱,他们不约而同地想道——跟着前门主一同归隐,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以,这偌大的庭院只在短短片刻之后,只剩下那搀于一起的一男二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遥忽地脸上一红,急地便想要撒手。
既有小幽在此,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哪有什么理由去接触夏逸。
大战已了,该到她离去的时候了。
然而,两只手却同时捉住了她的手臂。
“遥儿,你莫走……我……”
夏逸轻拉着月遥的玉腕,眼神不住闪烁,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又吞吐起来。
老实说,夏逸真的很慌。
他自觉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论不要脸的本事也只逊于无得那个无耻和尚。
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
——无耻!
夏逸实在觉得自己很无耻,若是说了便是无耻中的无耻,败类中的败类。
好在他的眼神是诚挚的,也是火热的。
月遥隐隐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心里顿如小鹿乱跳一般含羞低头,颊上也是如染红霞,仿佛那文豪诗词中的醉酒贵妃。
小幽抓着月遥的臂弯,一双美眸却是狠狠瞪着夏逸,心想真是一个不争气的东西,这种时候还要女儿家主动不成。
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随即展颜笑道:“月遥妹妹,许久不见。”
“妖女,我不是你的妹妹!”
若在以往,月遥必要冷面回应这样一句话,要不然也是转身不做搭理。
这一次,月遥却是将头埋的更低,声音更是低的几乎难以闻察。
“嗯……”
她居然没有反驳小幽,而且还做出了回应。
或许就连月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状,只因她现在很乱。
心乱。
一种她无法控制的心乱。
即便她已修至“静心诀”的至高之境,即便她已明悟真正的“仙佛同心”,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乱。
她试图以默念“静心诀”平复心境,却发现——不念还好,一念更乱。
越念越乱。
小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自泣枯林一别,已足两月,我实在很是挂念妹妹。”
她又瞥了眼夏逸,嫣然道:“夏逸也找了妹妹许久,奈何始终不曾探得半点消息,好在妹妹今日两次出手,先后救下我与夏逸的性命。”
月遥勉强笑了一声,支吾道:“有劳夏大哥与……大嫂牵挂,月遥实在惭愧。”
——大嫂?
听此二字,小幽便是目光一沉,立马投于夏逸一个眼神——你哑巴了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夏逸登时会意,接口道:“遥儿,你这些时日到底去了何处?”
他忽地取出那条洁白的断带,诚声道:“你可知道我当日得知你跳崖之时,真是万念俱灰,任我上山下山,往返数次也找不到你的踪影!”